在她的堅持下,伊萊莎終于指出腰椎、大腿和膝蓋上的幾處舊傷。
「你根本不該做跳躍的動作。」刁梅拿來醫藥包料理傷處。
她將帶有傷口的部分以藥水消毒過,固定傷勢,至于那些未破皮的淤青,則滴上活血按摩油緩慢地揉散化淤。
從頭到尾,伊萊莎都沒有反抗,眼中似乎有著傷疼的淚花,態度漸漸平和。
「好了,休息個幾天,等傷勢痊愈後,你想在天上飛都不關我的事。」刁梅依然嘴上不饒人。
「……謝謝。」伊萊莎幾不可聞地說道。
刁梅聳聳肩,不以為意。正當她要站起身時,腳跟卻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往後一滑。她不悅地伸手一抓,不料卻抓到一塊光滑的綢布……
包正,那不是布料,而是一件銀白色的小禮服,而且是——童、裝。
「還我!」雷曜森激動地跳上來一把搶過去藏在身後。
他隨即低下頭,不敢看刁梅,更不敢猜測她會有什麼反應。
刁梅又困惑、又狐疑地盯著他反常的舉動,慢慢爬起身,雙眼眯起。
霍晉風看了看他們,眼神停在雷曜森與刁梅臉上,不住鼻碌碌轉動。
憑著他對雷曜森的了解,他心中很快便有了計較。
「我想,我剛才的自我介紹不夠仔細。」他轉向刁梅,再一次風度翩翩地行禮。「我叫霍晉風,是『風雲管理顧問公司』的總經理,業余娛樂是玩相機。」
刁梅看著在他手里晃啊晃的專業相機,點了點頭。
霍晉風繼續介紹。「伊萊莎是模特兒,而且是從三歲起便走在伸展台上的專業兒童模特兒。」
敝不得她能自己畫出濃淡自然的妝容!
刁梅再仔細看看她身上的皮裁衣裳,裙擺、袖口都鏤空了花瓣圖樣——如果這套衣服硬要叫做「鏤空皮衣」,那也……也不為過啦!
不過,伊萊莎這身打扮看起來的確有幾分歐陸悍公主的架式,搶眼得很。
「至于我的義弟,雷曜森……」霍晉風深吸口氣,強忍著笑意,大聲宣布道︰「他是女童裝設計師。」
「女童裝設計師?」刁梅像只鸚鵡,高八度音地重復念一遍。
雷曜森尷尬地撿起掉在地上的各款新裝,小心翼翼的動作,顯示他真的很重視這些童裙、童衣——他這一季辛苦創作的成品。
刁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怪不得……」她喃喃自語著。
「怪不得什麼?」霍晉風禮貌地問。
「怪不得上次有個打扮成小女生的『歐內降』沖著他直喊……」刁梅抖了抖,又抖了抖,臉色變得又古怪又詭異。「戀童癖!」
第四章
「我說過,我不是什麼戀童癖!」激烈的抗議。
「是,我听你說過。」懶散的回應。
「我熱愛胸大、腿長……」詳實的陳述。
「圓的美女。」補充的說明。
至此,慷慨陳詞突然停頓了兩秒。「……不對,是『翹』,像這樣——」一雙男人大掌在半空中比畫出水蜜桃的誘人弧形。「『翹』比『圓』更重要。」
「是是是。」刁梅慢條斯理地接口。搭話歸搭話,她一雙手依然忙個不停,左手翻弄衣領,右手負責熨燙,電熨斗在燙馬上快速滑動,冒出陣陣熱氣。「夠了,雇主大人,這些話,你已經重復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只要雷曜森能力能及,一定會跟隨在她身邊,努力闡明自己的擇偶條件,听得她都快耳朵出油了。
「這件事茲事體大,我必須說清楚,我真的不是……」雷曜森沒把她的抗議听進耳里,他卷土重來,想要再重申一遍。
這時,洗衣房的電話分機突然鈴鈴作響。
「除非你想吵得人盡皆知,不然就閉嘴。」刁梅放下電熨斗,接起無線電活。「雷公館。」
「你好,這里是守衛室,我們從監視器里發現有兩個人在貴宅門口溜達,請問需不需要派人過去處理?」
刁梅抓著無線電話跑向窗邊,當她看到那兩個探頭探腦的人影時,她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不用不用,那是自己人。」
放下電話,她連忙跑出洗衣房。
「喂!怎麼了?你怎麼說跑就跑?我的話還沒說完耶!」雷曜森喊不住她,只好也蜇到窗邊瞧瞧。
外頭,站著灰白頭發的一男一女,背上各自背了一個花布大包袱,正在門前評頭論足。
「哇!這棟房子好氣派。」
「梅梅真有本事,不但幫我們找到差事,還讓我們住進這麼高級的洋房里。」
「比起鄉下那個屋頂會被台風吹跑的老房子,這里可真不錯!」
「而且,還是坐南朝北向的呢!都不怕太陽西曬,多好。」
「媽、賈叔,快進來,我等你們好久了。」刁梅拉開大門,以雷曜森見從沒見過的愉快神情上前去接過兩個大包袱。「走,先進屋里再說。」
她拿出兩雙室內拖鞋讓兩位老人家換上。
然後,領著他們先去覲見未來的雇主大人。
「刁梅。」雷曜森已經走出洗衣房,在客廳與他們踫頭。
「雷先生,我為你介紹。」刁梅放下花布大包袱,以正式的口吻說道︰「他們是我的家人,也是你未來的兩位雇員︰我媽與賈叔。」她捏了捏母親的手掌。
對于一向與人保持距離的刁梅來說,這個小動作非常親蔫,雷曜森注意到了,可能是一家團圓,讓她臉上慣有的冷漠一掃而空。
看來,她很重視她的家人!
正因為如此,他不自覺地更加親切,想要對她的家人更好一些。
他擴大笑容,對兩位老人家致意——尤其是對刁梅緊緊牽著手的刁媽。
「你好,在下是雷曜森,以後要請你多多照顧。」他的眼神正強力放電中。
「哪……哪里的話,您客氣了。」刁媽簡直是受寵若驚。
「你才客氣了。」雷曜森朝她熱情一笑。「不然,以後就讓我們彼此照顧吧!」
一旁,賈叔看情況不對,這兩人好像對上眼了,他豎起濃眉。「誰要跟你……」
「賈叔,接著我來為你介紹。」刁梅看出了他的醋勁,立刻插話,將手擺向雷曜森。「這位是疑似有戀童癖的雇主,雷先生,以後我們都要為他服務。」
這見鬼的算什麼介紹詞!雷曜森熱情洋溢的驗當場黑了一大半。他如此希望與她的家人打成一片、不分你我,而她卻在初次會面就說他的壞話?
這簡直是在他們之間制造決裂嘛!
「戀……戀童癖?」果不其然,樣貌頗凶的賈叔馬上就有意見了。
「不是的,我來解釋一下……」
他還來不及做垂死前的掙扎,就見賈叔戲劇化的咧嘴一笑。
「哎呀!那俺就不必擔心梅梅,反正梅梅已經成年了。」
雖然他嘴里說的是刁梅,但一雙眼楮瞧的卻是刁媽,仿佛他真正擔心的是刁媽被染指,而不是刁梅。
難不成……這兩位老人家有暖昧?
雷曜森看看賈叔,再看看刁媽,突然忘了要辯駁。
賈叔樂了一下,然後語重心長地道︰「雷先生,俺知道台灣人有句話說︰吃幼齒補眼楮,其實這沒有科學根據。你這麼年輕,應該不會迷信這一套吧?」
「我才沒有!」他窘得臉紅脖子粗。
「但梅梅說你有。」賈叔眼也不眨,以刁梅的話馬首是瞻。
「刁梅說的是『疑似』,但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是』。」他大力澄清。
「這樣啊……」賈叔被弄迷糊了。「可是,俺一家都听梅梅的耶!」
「看在『錢』的份上,」眼看著雷曜森面紅耳赤,大有翻臉的架式,刁梅趕緊跳出來。「從現在起,我們大家都听雷曜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