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的問︰「不夠咸?不夠鮮?是不是不好吃?」
他埋著頭吃著,聲音悶悶的發出。「很好吃。」
山珍海味他吃得多了,但這樣的家常菜卻讓他徹底的覺得溫暖。一間干淨的廚房,一個飄著飯菜香的廚房,對他而言,彷佛遙遠得像一個回憶。
「你平常吃什麼東西?」
「泡面。」
她沉默了一會兒。「泡面吃膩了吃什麼?」
「開車出去吃。」
看他以秋風掃落葉的速度,又是兩道菜盤底朝天了。
「這種吃法真會讓廚子滿足。」她喃喃自語。
他口齒不清的說︰「如果妳能工作一個月以上,我加妳薪水。」
一個月?看來這老板對她的信心少得可憐。
她似笑非笑的。「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老板?」
「做飯給我吃。」他頓了一頓。「這點最重要,其他的就隨便妳了,妳願意的話就把房子打掃、打掃,反正每周有清潔公司來打掃。」
做飯?打掃?
她遲疑了幾分。「我記得我應征的是秘書。」
迸銅色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呃,本來是秘書啦,但後來覺得不需要了,我比較需要一個幫我煮飯、打掃的,可能我在台北的秘書忘記幫我改廣告了。」
這種健忘、怠忽職守的秘書,應該早早就開除!
那言下之意,她從一個漂漂亮亮的粉領女郎變成做飯、打掃的女佣了?
眼見她的臉色由黑轉白又轉灰,他小心翼翼的說︰「我知道委屈妳了,妳煮的菜真好吃,我已經好久沒吃頓象樣的家常菜了。」
雖說她乍听之下並不樂意,但這男人剛剛吃她煮的菜時,一臉滿足的樣子,確實讓她心動。
「要找人幫你做飯,為什麼不在這附近找就好了,我只會做一般的家常菜,和餐廳的廚子可不能比。」
敖近的人既便宜又可隨傳隨到,做菜的手藝也比她強,他還可以少付點薪水,怎麼算都劃算。
听出她的心意松動,他大樂,咕嚕、咕嚕又是半碗湯下了肚。「他們不敢來這里工作。」
「為什麼?」她的聲音提高了三度。
他無所謂的聳肩。「他們說這里有鬼。」
咚!
筷子從她的指間掉了下來,她起身往房間移動。「明天一早我馬上就走。」
「等等,根本沒有這種事,我在這里住很久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他急了。
這男人濃眉大眼,體格健壯,五官正派威嚴,自有一股生猛的勃發氣場,人都敬畏三分了,更何況是鬼!但是,她向來膽小如鼠,她不敢和他住在這種大房子里。
她的腳步走得很堅定,她的神情很堅持。
「妳別走,我加妳百分之十的薪水。」
她的腳步依然穩定。
「百分之三十,妳只要煮飯給我吃就好了,什麼都不用做。」想到再也吃不到這樣的一頓家常飯,他更加心急。
這……听來有點誘人,她的腳步遲緩了。
「百分之四十……」他再喊價。
這薪水可比她辛辛苦苦做會計兼企劃,每天加班做牛做馬來得高多了。
「百分之五十,這是最多的了。」
她轉過身。「好吧!成交。」
彼此達成了協議,她慢吞吞的又踱回了餐桌,而他也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晚上十點多鐘,她洗完澡,已是渾身疲憊不堪,只要再一分鐘,她就會入眠了。
昨天她還在台北,惴惴不安的想著要到一個新環境;今天,她已經置身在這棟大房子里了。
對于這個環境,她還在適應中;對于這間房子,她已經沒來由的有了好感,這是一間太可愛的房子了,很有個性、很特別,唯一的缺點就是房子太大了,而住的人太少了,顯得空曠而冷清。
而房子的男主人,是一個高大健壯得像建築工人的老板,他有對溫暖的眸子,笑起來有幾分孩子氣,還有一份憨厚和一份的直爽,他怎會一個人住在這棟豪宅里餓得讓他不惜花費重金只為了請一個廚子。
從陽台上看下去,整個庭院盡收眼底,遠處還有點點燈火,微風輕送,不知名的蟲子徑自喧鬧著,都市的塵囂在此時都早已遠離了,她獨品此時的靜謐安詳。
第二章
天亮了。
從陽光移動的位置,約莫也可以估算出該是起床的時間了。鬧鐘被鳥叫聲所取代,這對她而言可是個新鮮的經驗。
下樓後,環顧一下這間大房子,仍覺得震撼,雖然還沒有全部完工,但就眼前所見的部分來看,足可想見它絕對可以名列特色豪宅。
一邊做早餐,一邊想著今天要進行的工作,得去采購一些生活用品以及食物。
方剛也進了餐廳,穿著一件牛仔褲、一件已經汗濕的T恤,額上也已布著汗,看他的樣子,像是早就醒來了,而且也運動過了。
「剛好,菜都弄好了,準備吃吧!」她一邊擺碗筷、一邊招呼著。
他心滿意足的喝稀飯配小菜,才一會兒,他又遞過來空碗。
「再給我一碗。」這話對廚子而言真是最高的贊美了,她高興得又盛了一大碗。
這個雇主最可愛的一點,就是對她煮的東西非常捧場,也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
「等會兒我要去買一些菜和一些生活用品,調味料之類的。」她向老板報告。
方剛點點頭,遞給她一本存折和一張卡片。「這里有三十萬先當作是生活費,妳要買什麼東西就從里面拿,水電費什麼的雜項也從這里領,不夠的話和我說一聲。而我的秘書會固定將薪水匯到妳的帳戶,妳和我公司員工的福利一樣。」
听來真優渥,工作內容听來也輕松,她樂得接受了。
時間飛快的流逝,一天就在忙碌中陪束了。
吃完晚餐後,她收拾好餐盤,心里松了口氣。
等她走到客廳時,見到方剛坐在客廳看電視,動人的英文老歌哀傷的響著。
而他正用手拭著臉,原來臉上已經爬滿了淚,發現她走進來,他尷尬的別過頭,胡亂的用手抹著。
「你怎麼了?」她有趣的打量著他,難道飯菜難吃到他要痛哭流涕?
「咳,看……看電影……」
她瞄了一眼電視,知道這部是描寫親情的影片,小男孩和養父相依為命,養父去世後,他只能到處流浪去找親生的父母。
她玩味的盯著他,這麼容易感動的男人,可能也有一顆溫柔、善良的心吧!
「我想安慰你,要怎麼安慰你才好?」她認真的說。
他瞪著她,臉色已經微微漲紅。「妳只要裝作沒看到就是安慰我了。」
聞言,她笑出聲來,看他臉上還有淚痕,又強裝無所謂的樣子,像個別扭的小男孩。
「好吧!我沒有看到。」她再一次強調。「我發誓我真的沒有看到。」
他瞠著眼,硬擠出了兩個字,「謝謝。」
回過身,她做個鬼臉,看來老板的臉掛不住了。
她搬張椅子坐在庭院里,看著月色,只覺得滿天的繁星比台北看來亮多了,耳朵听著不知名的蟲鳴,這才想到,已經有多久了,自己不曾有這樣悠閑的心情乘涼。在這個鄉間地方,在這棟宅院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安詳。
「小河彎彎,月色明亮,船兒帶我去流浪,看花兒,看星星,船兒不要停……」她輕輕的哼唱著。
方剛正從房子內走出來,臉上的淚痕已經不見了。
她深深的坐在椅子里,第一天穿著的套裝顯出都市儷人的干練,而今天穿著簡便的七分袖和一件牛仔短裙,展露一雙勻稱的美腿。
才兩天,她已展露出一些戲謔、幾分調皮,還有一分的張揚,看來她適應得很好。
「喝茶嗎?」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壺鳥龍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