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不禁一顫,覺得微微的冷意泛過全身。「怎麼說得這麼可怕。」
「妳不記得社會新聞里,有多少是夫妻互相殘殺的,或許她對他的那種恨啊!比對殺父仇人還強烈。」
她的聲音陰森森、冷冰冰的,姣好的臉上也似乎顯現出某種怨懟。
「舒穎……」行雲擔心的看著她,嘆道︰「妳和勁江還是老樣子?」
他們這對夫妻的狀況遠比她和以敬來得復雜。
唐勁江的花心讓夫妻兩人勢如水火,一次次的花邊新聞使他們的感情逐漸決裂崩解,誰想得到十年前恩愛甜蜜的他們,如今會走到這一步。
「我對唐勁江早就死心了,他過他的,我過我的,井水不犯河水。」舒穎一撇嘴,聳聳肩,狀似不在意,但落寞的表情卻沒逃過好友的眼楮。
「我就不信妳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我懶得管他了,他愛和誰好就和誰好,別來煩我就行了,要是再有莫名其妙的女人打我一巴掌,我就要他的命!」她冷冷的說。
在一次公開的宴會里,唐勁江的情婦當眾甩了她一巴掌,舒穎馬上還以顏色回了兩巴掌,這事在上流商界里引起一片嘩然,媒體記者也忙著大肆報導,唐太太潑辣難惹的流言被傳得沸沸揚揚。
「這樣想來,我還得感謝以敬,最起碼我從來沒面對過這種難堪。」她揚著嘴角,雙手合掌做感恩狀。
見狀,舒穎噗哧一笑。「要是勁江有以敬那麼好的名聲,我和他就不會鬧成這樣了。」
好的名聲……她要丈夫的好名聲做什麼,既不能取暖,也不能拿來甜蜜擁抱……
唉!是她太貪心了嗎?
只是,跟舒穎相比,她的確是有點人在福中不知福。
以敬除了沉默內斂點、工作忙點、性情嚴肅點之外,好象也沒什麼大缺點,他不花心,從沒惹過花邊新聞;他精明能干,報章雜志上常看到他的身影;他孝順,身為長子的他,一肩挑起照顧母親和弟妹的責任,身為丈夫,他沒讓她受過委屈,做一個父親,他嚴厲的教育唯一的兒子。只是,兒子雖優秀,但在無形中也和威嚴的父親有了隔閡,這大概勉強算是他唯一有點小失敗的地方吧!
而身為一個妻子,希望丈夫對她多點柔情、多點甜蜜、多點貼心……是一種奢求嗎?
「太太呢?」
方以敬一進屋里,看到大廳里沒有等他進門的身影時,開口就問。
「太太打電話說今天要和老太太打牌了,會晚點回來。」在方家工作多年的何媽道。
方以敬點點頭。他知道行雲和他母親一直很好,老人家對這兒媳婦滿意的不得了,把她當女兒看,行雲也把她當自己母親一樣的孝順,她們婆媳間的相處,甚至于比一般的母女還好。
他以手撫額。今天一整天都覺得昏昏沉沉的,忽冷忽熱,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感冒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何媽,拿點感冒藥給我吃。」
「先生你不舒服啊?要不要先吃點飯再吃藥?」何媽關心的問。
「不了,妳把藥拿來給我就行了。」說著,就轉身上樓,換了睡衣躺上床。
之後,他迷迷糊糊的吃了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記不清自己上一次病得這麼厲害是什麼時候的事。
翻身時,他恍恍惚惚的想到,都這麼晚了,行雲怎麼還沒回來……偌大的屋子里少了她的氣息,頓時顯得有些空曠而冷清。
他的胸口像重重的壓著一個東西,連呼吸都痛苦,渾身忽冷忽熱、又黏又濕的,喉嚨干渴得像有火在燒,他彷佛陷入一個黑暗的地界里,無力掙月兌。
「以敬……以敬……」
有個輕柔的聲音在喚他,那聲音很溫暖、很熟悉,像……行雲!她冰涼的手模著他的額頭,瞬間澆熄了他渾身的燥熱,讓他情不自禁地嘆息一聲。他如同抓住一根浮木般,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讓她似乎受了些驚嚇。
「醫生馬上就來了,你先忍著點……」溫柔的聲音里似乎隱藏著擔憂。
「水……」他硬擠出一絲聲音。
沒多久,一只手臂輕輕的托起他的頭,杯緣靠近唇邊,他急切的喝了一口,宛如甘泉似的水瞬間流過他的喉嚨。
他咕嚕咕嚕連喝了好幾口,渾身虛軟地靠在她嬌小的肩頭上,她有著好柔軟的身體,那是他的妻啊……或許是生病,也或許是她的氣息甜蜜得像個夢境,這一刻,他放縱自己沉醉,緊緊的擁住她。
「以敬,醫生來了……」她低喚,想抽開手站起身。
為什麼她的聲音听起有些不安?為什麼她的身體在輕顫?她不喜歡他抱她嗎?
一股莫名的怒氣揚起,他任性的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生病中的他,全然沒有平時的沉著冷靜,像個為所欲為的小孩,一手抓著她的小手,一手緊攬住她的腰不肯讓她離開。
「他發高燒,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接著是一段他听不清的對答。
身邊的人聲好吵,究竟是誰在他的耳邊喧鬧?他皺起眉,想大聲趕他們出去,叫他們安靜點,但他卻費盡全力也發不出聲音。
「……先吃藥打針讓他退燒,明天我再來看看……」醫生的聲音遠去了。
當她再度試著抽出被他緊握的手時,他不悅的擰緊眉,咕噥一聲,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如此反復了兩三次,她只能放棄掙月兌。
「看來你真是病迷糊了。」平常他可不會有這樣孩子氣的舉動。她輕輕的低語著,「以敬,你知道你握著的是誰的手嗎?你的夢里有我嗎?」
不可思議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屏住呼吸,以為他醒了,但他仍是沉沉的睡著,所以她放心的放縱自己輕撫著他的臉。上次這麼親近他是什麼時候?好象……好象遙遠得像上個世紀的事了。
他眉目間的紋路加深了點,讓她心里竄過一陣憐惜,他總是精力充沛,第一次看他病得這麼嚴重。唉!不知道平常是怎樣的煩心勞神,才會讓他一下子就病倒了。
「你想我嗎?」因為他睡得太沉,更因為有夜色的掩護,所以她放心的低語。「你……愛我嗎?」
她牢牢的審視著他的五官,「以敬,不要工作那麼忙好不好?少賺一點錢不要緊的,我怕你累壞了身子,我們好久好久都沒有好好的說說話了。」
她輕捏著他的臉,使他嘴角上揚,呈現微笑的表情,看著他只能任她擺布,她忍不住綻起淘氣的笑。
「我真不想詛咒你,但是,你偶爾生病也不錯。」
他平常堅強得像個打不倒的超人,只有生病時,才能讓她能感受一下丈夫脆弱的、人性化的一面。
她放心的再模模他的臉,直到終于禁不住睡意的侵襲,任他握著她的手鑽進被窩里,睡在他的身邊。
「祝你好夢,願你夢中有我。」她微笑地呢喃。
行雲在晨光中醒來,才張開眼,就看到了他的臉部大特寫,而他的黑眸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她眨了眨眼,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早!」他的嗓音沙啞低沉。
「啊……早。」她這才尷尬的發覺自己還枕在他的肩頭上。
他的臉上仍帶著疲倦和蒼白,下巴有剛冒出來的胡髭,眼里布滿血絲,看見他一臉的病容,她的心里又是一陣不舍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