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一提醒,蘇子倫「啊」的一聲,拍著腦袋猛然省悟,隨即以悲憤的眼神又朝某位財務長射去,無聲指責他竟然意圖轉移注意力,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轉移焦點失敗,魏振皓臉色難看的冷哼一聲,老半天不吭聲,看來是不打算先開口了。
看著好友陰沉的臉色,趙育群不由得暗嘆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振皓,我們不是想管你的感情生活,而是你這一年多來過得……」
嗓音頓了頓,含蓄而婉轉的形容。「嗯……多采多姿了一點。」
說多采多姿是比較好听,講難听一點就是女伴一個換過一個,緋聞滿天。當然,若是他從以前就是這種流連花叢的風流性,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可偏偏問題不是這樣。
事實上,認識這麼多年以來,眼前這個好友兼事業伙伴的男人一直是沉穩而內斂的性子,對女人與情愛方面而言,雖不是禁欲的柳下惠,但也不是見花就沾的老蜜蜂,可近一年多來,他卻似乎有意放縱自己在女人堆中,而且還都是五官相似的女人,這就讓人不得不擔心了。
「所以?」故意無視好友眼中的擔憂與關切,魏振皓面無表情的冷淡反問。
「所以你還沒忘記那個女人,對吧?」一針見血,蘇子倫不客氣指出。
像是听到什麼禁忌言詞,魏振皓的表情驀地一僵,隨即像是意識到自己顯而易見的反應,他若無其事的揚起假笑、故作鎮定。「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話落,徑自起身往外走,不打算繼續接受兩位好友的「關心」。
然而他這麼想,並不代表別人願意配合,尤其是那個姓趙名育群的男人。
就在他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口,只差一步就要跨出會議室時,一道夾雜著輕嘆的低沉嗓音自他背後幽然響起──
「她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有著千軍萬馬之力,在話一出口的瞬間,不止硬生生止住了魏振皓的步伐,更讓他原本就筆直的背脊在剎那間僵硬如石。
「還說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呢!那現在這種反應是怎樣?僵直性脊椎炎突然發作嗎?」瞪著門邊以背相對,始終不肯回過頭來的男人,蘇子倫清亮的揶揄聲大大響起,奚落朋友毫不嘴軟,標標準準的損友一個。
切!姓魏的,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子倫,行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振皓別扭又悶騷的個性,總得留個台階讓他下,就別再刺激他了。」強忍著笑,趙育群忙著想制止好友揭開某財務長大人的底,可卻沒發現自己才是揭得最徹底的那一個。
這兩人是當他死了嗎?被激得終于捺不住氣,魏振皓鐵青著臉,恨恨的回頭朝兩個「總字輩」的人狠狠瞪去,哪知卻迎來兩張詭計得逞的刺目笑臉。
懊死!他若聰明的話,早該甩頭回自己的辦公室,而不是蠢得還站在這里與他們兩人糾纏不清。
暗自詛咒自己的愚蠢,魏振皓正想再次掉頭走人之際,卻見趙育群驀地斂了笑,以著輕柔卻再認真不過的嗓音緩緩開口──
「振皓,如果真的忘不了,那麼就別在眾多的『替代品』中尋找慰藉了。既然『原型』回來了,去找她吧!」老實說,他對「原型」並無什麼好惡,只要是好友所渴求的,他都會微笑祝福。
瞪著眼前兩張盈滿關心的臉龐,魏振皓僵著臉,有種被戳破心思的狼狽,沉默了三秒後,他老羞成怒的咬牙,丟下一句「不用多管閑事」的咒罵聲後,便拋下兩人飛快離去,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會議室內,兩個「總字輩」的男人互覷一眼──
「偶爾發作的僵直性脊椎炎加上愈來愈扭曲的個性……」嘖嘖有聲的怪笑著,蘇子倫模著下巴,搖頭晃腦做出觀察心得。「人家說身殘心不殘,但我們財務長大人卻是身殘心也殘,可憐哪!」
「雖然背後評論好友不道德,但是……」拍了拍不道德之人的肩膀,趙育群笑得白牙燦燦。「我不得不贊同,你的評論真是非常的中肯。」
于是在會議室里,就見兩個不道德同盟會的男人相視大笑,而且笑得非常歡樂。
第二章
夜幕低垂、華燈點點,在布置得溫馨而舒適的小套房內,柔美女子微偏著頭,站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廚房里沉思著……嗯……晚餐吃什麼好呢?只有自己一個人,就不用太麻煩了,隨便下個面填飽肚子就行了。
拿定主意,汪曼筠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淺淺笑意,正準備開始烹煮自己的晚餐時,驀地,一道細微異響輕輕傳來,讓她不由得一愣,直覺的自小廚房里轉出,目光往門口方向探去……
「你怎麼來了?」看著開門而入的高大男人,汪曼筠不禁微感詫異。
聞言,高大男人!魏振皓啾著她略顯驚訝的神色,不知為何,一股沒來由的悶意與煩躁感莫名涌起,可臉上卻依然是波瀾不興,只是微微上揚的語調隱隱透出幾絲不佳的心緒。「怎麼?妳有事?」
「不是。」像是察覺到他隱于表面下的煩悶,汪曼筠噙著笑,柔聲詢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沒有出聲,不過魏振皓還是以搖頭當作回答,原本莫名煩躁的心情在她關切的下,奇跡似的在瞬間好轉起來。
不知他那晴時多雲的情緒變化,汪曼筠笑著比了一下沙發。「那你先坐著休息,我馬上就去煮。」
輕柔話語方落,她輕快的又鑽回小小的廚房內,想到多了個人一起吃飯,馬上決定更改晚餐菜單,並且忙著從小冰箱里取出更多食材準備料理。
順從屋主指示的將自己安置在沙發上,魏振皓微偏著頭,目光沉沉凝陳著廚房里的忙碌身影,神色復雜得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許久後,他緩緩收回的視線輕輕掃過角落矮櫃上那束被悉心整理過而顯得嬌艷欲滴的百合,眸底閃過一絲意外……老實說,他對植物沒什麼研究,頂多只能認出少數如玫瑰、百合之類的花卉,然而就他的印象所及,她似乎偏愛某種他叫不出名字的花,就算是在花店工作,也只帶那種花回家;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改插起別的花了?
奇怪的暗忖,隨即又覺得自己很無聊,竟然注意起這種小事來,當下搖搖頭,正欲閉目養神之際,放在茶幾邊的那本印有自己緋聞照片的八卦周刊不期然跳入眼底,讓他的下顎不由得一緊,深沉黑眸倏地凌厲瞇起……
她看過周刊上有關他的緋聞報導了?
若是這樣,那麼為何從她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惱怒與憤恨,甚至連聲最基本的質問也沒有,依舊用無盡的溫柔與盈盈笑意來迎接他這個可說是用情不專的男人?
他不懂她,也看不透她!
是的!魏振皓不得不承認自己始終模不懂,也看不透那個與他交往長達三年的柔美女子。打從兩人認識之初,他就不是以正常的方式追求她,甚至以為自己那句突如其來要求交往的無禮之語,肯定會得到一枚憤怒的白眼外加冷然的拒絕,可出乎意料的,她卻漾開了一朵柔美笑花,羞澀而喜悅的答應了。
于是,他們交往了。
三年下來,他曾無數次反復詢問自己,為什麼這個沉靜嫻雅的柔美女子願意和他在一起?
是為了利嗎?不,不是的!他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未向他索討過任何東西,更別說是錢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