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無言,楊婕玫只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哇咧——姓管的要搞這一出戲,也不先和他國外的朋友串通好,現在才來「暴光」,真是自取滅亡。
完全沒發覺女兒異常的沉默,楊母憂心仲仲地逕自又道︰「你管伯父、管伯母听了當然覺得很奇怪,所以就忙著打電話給軍仔,沒想到他住處的電話根本沒人接,打手機也不通,怕軍仔出了什麼意外,他們就急著跑來找我和你爸商量,想問問你最近有沒有和軍仔聯絡,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下落?她不只是知道下落,甚至還知道那個「失蹤人口」就在她的廚房舞弄鍋碗瓢盆呢!
乾笑暗忖,楊婕玫苦惱著該怎麼回答才能替管仲軍保密,同時又能讓長輩們放心時,那個「失蹤人口」卻一身悠哉地踩著華爾滋舞步從廚房轉了出來,見她一臉便秘樣地講著電話,不由得好奇的揚了揚眉,以嘴型無聲詢問——
誰打來的?
「媽,你先等一下。」決定讓當事人自行決定,她匆匆對老媽喊了一聲後,連忙用手捂住听筒,憋著嗓子小聲道︰「怎麼辦?你美國朋友千里迢迢來台灣找你,結果你人不在國外的事『曝光』了,伯父、伯母用電話找不到你,以為你失蹤了,現在很心急,問我有沒有和你聯絡,你要我怎麼回答?」
他的美國朋友?
避仲軍一愣,隨即想到什麼似的,他瞬間綠了臉,二話不說飛快搶過電話。「伯母,我軍仔啦!」
「咦?軍仔?」遠在南部的楊母被他嚇了一跳,隨即興奮地來不及多想什麼便回頭大喊,「芸哦,軍仔在我女兒那里啦……」
隨著楊母的興奮叫聲,就听一陣 哩乓啷的慌亂雜音驟然出現,然後電話筒換人掌握——
「軍仔,你怎麼會在婕玫那里?什麼時候回台灣的,怎麼沒告訴我們?害我和你阿爸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擔心得要死……」得知兒子下落後,管母總算稍微安下心了,不過還是免不了一頓碎碎念。
「媽,對不起,不過這事我以後再解釋。」深知母親的嘮叨具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深厚功力,管仲軍連忙伺機打斷,開門見山的直問前去拜訪的「友人」來歷。「你說有人找我,知道是誰嗎?」
「哇啊災!」明確表明不知,淳樸憨厚的管母壓低嗓門小聲道︰「就是好幾個阿兜仔來到我們家說要找你,我說你不在,他們還不信。軍仔,阿母問你,你是不是在美國惹了什麼麻煩,讓人家找上門了?」
「媽,你不要亂想啦!」用膝蓋想也知道自家老媽腦中肯定正上演著黑社會劇情,管仲軍好氣又好笑,直接切入重點。「對方長什麼樣子?」
「阿兜仔不都長得一個樣?」在鮮少見過外國人的管母眼中,外國人全都長得鼻子尖尖、眼楮濁濁的一個樣。
但是還有個人讓她印象特別深。「不過有位頭毛金金、目啁藍藍的阿兜仔小姐真正水,生得就像你表妹的三嬸的哥哥的表弟的孫女手中抱的洋女圭女圭一模一樣。」
表妹的三嬸的哥哥的表弟的孫女?誰啊?
避仲軍額頭冒出了三條黑線,完全搞不清楚自家老媽一表三千里的親戚關系,但是關于那位「頭毛金金、目瞅藍藍的阿兜仔小姐」,他想他已經知道是誰了。
「媽,那位阿兜仔小姐還在吧?」咬牙切齒,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親自追到台灣來了。
「就在我身邊呢……」管母憨厚的嗓音微頓了一下,對那個打從來到他們家後,就時時刻刻跟在他們夫婦後面,笑得很甜、很美的金發小姐非常好奇,于是忍不住遲疑地小聲采問︰「軍仔,你跟阿母講,那位阿兜仔小姐是不是你交的外國女朋友啊?」
怎麼辦?她以後會有個阿兜仔媳婦嗎?
如果兒子真的娶個外國女人回來,到時語言不通,難道她還得在這一把年紀去學ABCD狗咬豬?光想就頭大了!
「媽,你兒子的品味有這麼差嗎?」認為把自己和那個女人湊在一起,對他是一種天大的侮辱,管仲軍氣得破口大吼,「你把電話拿給那個女人,我有話和她談。」
「哎呀!阿母隨口問問,你害羞什麼啦……」
「我不是在害羞!」氣急敗壞又吼,若不是電話那頭的人是自家老媽,他早已飄出髒話了。「媽,你快把電話拿給那個女人啦!」
真是夠了!若是再和老媽扯這個話題下去,他絕對會爆血管,當場不治身亡。
「好啦!好啦……」
隨著管母應好的聲音遠離話筒淡去,不到五秒,另一道帶著幾絲性感的含笑嗓音,以著一口優雅英文悠然地打著招呼——
「伯特,好久不見了!」
「真的好久不見了!」同樣以一口流暢的英文回應,管仲軍先是咬牙假笑,隨即翻臉低吼,「算你厲害!你這女人給我听清楚了,馬上給我離開我老家。」
媽的!他若會放任這個欺瞞世人的魔女在老家蠱惑他淳樸憨厚的雙親,那肯定是頭殼壞了。
「呵呵呵……那怎麼行呢?」嬌脆笑聲揚起,幾乎讓人光听聲音就可以想像她說話時的顧盼生姿與得意。「親愛的伯特,你是知道的,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又是多麼害怕再次失去你。」
知她是要他給予保證,管仲軍也只能吞下這記悶虧,沉聲低吼,「放心!我在台北等你,手機也會一直開著,讓你隨時找得到,可以了吧?」話落,恨恨的掛斷電話,心中一整個悲憤到了極點。
媽的!誤交匪類,一生報廢,這種朋友一輩子認識一個就夠了。
氣憤不已地暗自咒罵著,某個誤交匪類的男人一轉身就撞上一雙既狐疑又好奇的湛亮眼眸,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原本滿心的火氣在瞬間消失無蹤,臉上忙不迭掛上無辜的笑容,打算以下變應萬變。
「有問題啊有問題……」搓著下巴,楊婕玫從頭到尾將他講電話時的神色全都看在眼哩,當下不由得繞著他直打量,心中升起了一股懷疑。
「哈哈哈……」一陣乾笑,有人決定裝傻到底。「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不懂?哼!她的英文雖然不敢說靈光,但是一些簡單的單字、對話還是听得懂的。
而很不巧的是,姓管的方才短短的幾句英文也沒多難,她還不至于被難倒。再說,就算听不懂好了,可光看他講電話時的語氣和表情,再白痴的人也知道這家伙的心情很不爽,至于不爽什麼嘛……
這她就不清楚了。
心下暗付,楊婕玫懶得和他打啞謎,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吧!你的美國朋友到底來找你干什麼?還有,我剛才好像听到你說什麼阿兜仔小姐,到底是誰啊?你女朋友嗎?」
最後這個問題,完全是想滿足自己的八卦。
「我的品味有沒那麼差啊?不要和我媽問同樣白痴的問題!」沒料到一北一南的兩個女人默契如此之好,管仲軍綠著臉又吼了起來。
哦——原來管伯母也問了一樣的問題哪!
忍不住偷笑,楊婕玫很惡意地故意調侃,「干嘛這麼激動?人家阿兜仔小姐都親自追你追到台灣了,這種心意多感人啊!要知道,情與義∼∼值千金∼∼」說到後來,竟搞笑地模仿廣東腔唱起了歌。
「值你的頭啦值!」忍不住一巴掌往她的腦袋巴下去,管仲軍覺得自己若是塞亞人的話,憑此刻的怒氣值恐怕早已變身了。
被襲擊得手,她模著陣陣泛疼的腦袋瓜子,憋了三秒鐘後,終于還是忍不住嘴賤的揶揄,「果然外國的女人都比較敢,繼好萊塢紅星——蜜拉貝兒在昨天中午『千里追愛』到台灣後,今天又來了個阿兜仔小姐上演『愛情追追追』,為偉大的愛情史詩增添可歌可泣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