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他堂堂一個四處為家的逍遙老乞丐,竟然會教出一個搶著當啥勞子武林盟主的徒弟,而且還一當就十幾年,教他怎麼好意思承認?
丟臉!太丟臉了!
眼看他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可見是真的覺得很不光彩,姬笑春只能強忍著笑,無意義的安慰個幾句,為免惹他傷心,便也不再繼續追問了。
長吁短嘆地搖晃著一顆花白老腦袋,老乞丐逕自斟了杯酒又喝了起來,一雙老眼往酒樓窗外望去,正好瞧見自己那「不光彩」的徒兒下了馬車,當下不禁振奮大叫——
「哎呀!我那徒兒來了,正好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聞言,姬笑春下意識的順著他目光朝窗外樓下望去,卻只見一油傘撐了開來,偌大的素色傘面掩去來人的面容與身影,當下她收回視線,有趣地笑了笑,卻沒怎麼在意。
不一會兒,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拾階而上,當在樓梯口瞧見那背對自己而坐、就算化成灰也絕不會錯認的嬌媚身影時,他先是驚愕的瞠大了眼,隨即飛快眯起,迅速卻又悄然無聲的逼近,在獵物驚覺月兌逃前,長指點上她穴道,然後慢條斯理地俯,與那雙滿含震驚的美眸相對一眼後,薄唇往上勾起,抬頭對完全看傻了眼的老乞丐微笑開口——
「師父,多年不見,沒想到今日您竟送徒兒如此大禮,徒兒該怎麼感謝您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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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發生過的事可以重來,她發誓寧願一路淋雨離開揚州城,也絕對不會進去那家酒樓,更不會好心的請一個老乞丐吃飯,讓自己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奈何時光永遠不可能倒流,已經發生的事也無法重新再來,所以,如今荊家莊那還算干淨的地牢牢房內,有了一名嬌艷美麗的女房客。
「姬笑春,你終于也有落到我手中的這一天!」冷冷瞪著牢房內的艷麗女子,荊天等這一天,已經等了許多年了。
「荊盟主千萬別這麼說,浪費了你這麼多年的美好時光,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呢!」萬分慵懶地坐在簡陋石床上,姬笑春神色閑適的仿彿在春日的驕陽下欣賞明媚風光,而非置身在牢房中。
听她調侃似的暗諷言語,荊天原本就冷凝的臉色更加緊繃,心知若在嘴皮上與她認真,只會氣壞自己,當下決定直攻重點。「還不老實招出我外甥下落?」
「不懂你說什麼!」笑咪咪地聳著肩,兩人糾纏追逐了這麼多年,她始終還是這句老話,簡直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最佳典範。
聞言,荊天怒極,厲聲威脅,「姬笑春,你一天不招,我就關你一天;你一年不招,我就關你一年;你永不松口,我就禁你終生,看是你耐得住,還是我熬得久。」
若要論耐性,他是絕不會輸她的。
禁她終生?
挑起秀麗柳眉,姬笑春笑得益發燦爛,水亮眼眸沒有憂慮之色,反倒盈滿揶揄光彩。「荊大盟主,那也得你禁得住哪!」
呵呵,當她傻傻的都不會逃嗎?
「我們可以試試看!」荊天也笑了,不過他笑得極冷。
「我這個人最愛挑戰了。」裝模作樣審視縴縴玉指,一臉輕松自若。
這女人就是愛與他作對,是嗎?
瞪著她,荊天惱得險些咬碎了一口牙,明知眼前女人就是愛惹他生氣,偏偏向來在旁人眼中冷靜沉穩的自己,就是莫名會被她三言兩語給惹火。
「哎呀!荊大盟主,你眼楮別瞪得這麼大,人家好怕啊!」仿彿嫌大盟主火還不夠旺,她不吝嗇火上加油,佯裝驚恐萬分地故意抖了一下,擺明要氣死人不償命。
總有一天,他會錯手殺了她的!
氣得已經火沖腦門,荊天怕自己再待下去,很有可能會一把將她給掐死,當下不由得惡狠狠地瞪她一眼,隨即二話不說,立刻拂袖而出。
「慢走,不送了!」揚著笑,姬笑春好不熱情地揮手道別。
直到高大頎長的身影消失後,始終揚笑的嬌顏頓時如水銀泄地般垮了下來,臉上苦得可以滴出汁。
唉……這下可慘了!
追追逃逃了這麼多年,卻還是因為一時大意而栽了個跟斗,如今被囚在這兒,能找誰求救呢?
竹林六怪的六位老哥哥嗎?
不成!不成!雖然這十幾年來,常靠他們的幫忙而躲過荊大盟主的追緝,可到底還是暗著來的,始終沒有浮上面撕破臉,大盟主氣歸氣,倒也沒法兒找他們麻煩。
可這回若真找他們搬救兵,讓他們來荊家莊劫獄,那就是明著與荊天作對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而拖六位老哥哥下水,增添他們的麻煩。
至于二師兄、三師兄行蹤不定,許久沒有消息了,就算想找他們求救,恐怕也尋不到人;目前師門中唯一還留在絕谷能聯系上的,就只剩下……
「小師弟!」托著腮頰,她失笑念出唯一人選。
呵呵……到頭來還是得要小師弟出馬,這該說「解鈴還需系鈴人」嗎?
好,這下人選有了,可是該怎麼通知他呢?如今她被困在這地牢內,也沒辦法讓銀星去送求救信,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
輕咬紅唇,正當姬笑春抱頭苦思良策之際,驀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乘機偷偷模模潛了進來。
「小泵娘,老乞丐我來看你啦!」瞞著自己徒弟偷溜來到地牢,荊天的師父、瘋癲的老乞丐——周九倥憋聲呼叫著。
聞聲,姬笑春自沉思中回神,乍見他身影,腦中靈光驀地一閃……
炳哈哈……辦法這不就來了嗎?
實在是天助她也!
心中真是樂開懷,可臉上表情卻非常痛心疾首,悲憤的縴手直指「罪人」。「沒想到你還好意思來見我?我到今天才終于明白人心有多麼險惡……」
「小泵娘,你千萬別這麼說,老乞丐我是無辜的啊!」急急打斷她的控訴,周九倥忙著為自己伸冤。「我真的不知你口中那個‘糾纏不休的男人’,說的就是我那不光彩的徒兒啊!」
「別再作戲了!你們師徒倆一定是早就串通好,設了陷阱等著捉我。」斜眼睨覷,不容辯解地一口咬定。
「大人,冤枉啊——」捂著心口淒厲長嚎,周九倥老歸老,演起竇娥冤還是有那麼兩下子的。「我以這條老命發誓,你與我徒兒的恩怨,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這一切全都是巧合,不然就讓老天爺劈下一道雷,當場把老乞丐我給劈死吧!」
「得了!在這地牢里,若雷真能劈進來,那我也挺佩服老天爺的。」被他這夸張的作戲樣給逗得終于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姬笑春其實心里明白,這一切確實是令人發指的無奈巧合,只是嘴上忍不住抱怨一下,並且拿來利用。
眼看她終于笑了,周九倥不禁也跟著傻笑,搔著一頭亂發忍不住問了。「小泵娘,我那徒兒雖然讓老乞丐我覺得臉上不怎麼光彩,可憑良心說,依他那古板又正經的要命性子,照理說是不會無緣無故與個不相干的女子糾纏不休,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有什麼事?」笑嘻嘻的,她一臉無辜的反問回去。
「小泵娘還與我這活了七老八十的老乞丐裝蒜嗎?」輕橫一眼,周九倥外表雖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但腦子可不糊涂。
姬笑春微窒了一下,雖對周九倥頗有好感,並不願說謊蒙騙他,但也不願說出有關小師弟的事,是以只能無奈地揮揮手。「反正只是一點無聊小事,不是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你老人家就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