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涼風如水、明月高懸,家家戶戶燈火熄滅,街道上空無一人,連乞丐、野狗都找了個棲身之處窩著會周公的深夜時分,城郊外卻有兩道人影在月色下宛若流星般急掠追逐。
「荊大盟主,你到底哪兒有毛病?外甥也讓你認了,舅舅也讓你當了,你還對我窮追不舍做什麼啊……」夜風中,女子驚吼聲不斷響起,氣急敗壞的怒聲質問著。
奈何後頭緊追不舍的男人彷若未聞般,始終未發一語的追逐著前方那抹他已經追了十幾年的身影,不敢去深思自己其實早已失去了追逐她的理由。
未聞男人哼個一字半句,女子膽戰心驚的回頭觀察「敵情」,卻見男人不但步伐未曾稍歇,敏捷的身形甚至以著極快的速度朝自己逼近中,駭得她不禁花容失色、頭皮發麻的加足腳力邊逃邊鬼叫,心中真是後悔莫及。
嗚……早知道當年就不要那麼無聊去湊什麼熱鬧,惹來這煞星糾纏追逐自己這麼多年……
唉……當年啊……
第一章
綠柳垂岸、林木扶疏,湖面波光瀲灩,綠荷迎風搖曳,山光水色道不盡的靈秀明媚,全映入湖畔酒樓內那桌臨窗用膳的女客眼底。
只見那女客杏眼桃腮、柳眉朱唇、膚如凝脂、身若無骨,眸光流轉間,媚態盡現,年紀輕輕卻已是艷光逼人,美得幾乎令人移不開眼。
真他娘的,生平沒見過美得這般攝人心魂的大美人,瞧瞧那柔若無骨的誘人身段,簡直是生來媚惑男人的嘛!
暗暗抹去嘴角邊的口水,店小二邊擦拭桌子,邊偷覷著鄰桌那位艷若牡丹的年輕姑娘,忍不住暗自嘆氣……
唉……若他家里那個黃臉婆有眼前這大美人的十分之一,他夜夜燈枯油盡也無憾啊!
「小二哥!」驀地,像似察覺到身旁的偷覷目光,那艷麗奪目,名喚姬笑春的年輕姑娘緩緩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螓首微偏,以著慵懶卻又嬌媚至極的笑靨輕叫著店小二。
被那乍然綻放,宛若春花般燦爛的笑容給勾去心魂,店小二一時之間竟只能傻愣愣地瞠眼看著她,一臉呆樣的忘了應聲。
似乎覺得店小二的痴傻樣很是有趣,姬笑春不禁噗哧一笑,媚眼輕橫,愛嬌的嗔道︰「小二哥,我在喚你呢!」
哎呀!她知道自己長得挺美,可是以往在谷里,兩位師兄與小師弟從來就不曾被她的美貌震懾過,看待她的目光就好似路邊再平凡不過的一朵小野花,怎麼一出谷,這外頭的人都一個樣,老是發傻地瞅著她,實在好笑極了。
猛然回過神,見她似嬌似嗔的笑睨著自己,店小二不由得心下一蕩,倏地漲紅了臉,胸口無法抑制地怦怦亂跳著,神色又驚又喜的飛快來到她面前,咧著過分殷勤討好的笑容猛鞠躬哈腰。「姑娘,您還需要些什麼請盡避吩咐,小的馬上為您準備……」
覺得他的反應頗為有趣,姬笑春禁不住又是一笑,嗓音酥軟地輕輕打斷店小二的滔滔不絕。「小二哥,有些事兒我覺得很是奇怪,正想請教你一下呢!」
「姑娘盡避問,只要這揚州城內的事兒,小的就算不知個十分,也有九分八了。」拍著胸脯打包票,店小二信心滿滿。
真不是他要自夸,不過事實就是如此,畢竟酒樓、茶館的小道消息互通最快,就連城尾王家養的母豬昨夜生下六只小豬仔,他都一清二楚呢!
「那真是太好了!」不吝嗇地再奉送一記迷人笑顏,靈動的眼珠子朝周遭溜了一圈,姬笑春這才好奇探問︰「小二哥,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酒樓內除了我外,沒有半個客人,就連街上的路人也稀稀落落,冷清得很?」
哎呀!雖然這是她第一回來到揚州城,不知確實是如何,可听說揚州是座極為繁華的大城,照理說不論是街道上,亦或是酒樓、飯館內,應該要是人聲鼎沸,熱鬧得很才對,怎麼如今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聞言,店小二笑了。「姑娘,您不是揚州城的人吧?」
雖是疑問句,口吻卻是肯定的,畢竟揚州城內若是哪戶人家出了這麼個國色天香的女兒,門檻怕不早被各家公子哥派去求親的媒婆給踩破,哪有可能他會沒听過,是吧?
「我是外地人沒錯,這回是第一次來到揚州,不過這有什麼關系嗎?」抿唇嬌媚輕笑,姬笑春眸底滿是興味。
「姑娘不是揚州城內的人,難怪會不清楚了!」手中的抹布往肩上一甩,店小二難掩興奮地解釋起來了。
「今兒個揚州城內幾乎家家戶戶都攜家帶眷的跑去荊家莊湊熱鬧,享用免費的流水席,是以街上才會沒什麼人,酒樓、飯館自然也沒生意。」哎呀!若非掌櫃的苛刻,硬是不肯歇息一天,否則他也早就跟著過去湊熱鬧,吃那免費水酒了。
「荊家莊?」柳眉微挑,笑眸滿是玩味。
呵……這戶人家是有什麼天大的喜事,竟然如此大手筆的開辦筵席,免費供揚州城百姓前去吃吃喝喝?
「沒錯!」點點頭,店小二忍不住驕傲地挺起胸膛。「說起這荊家莊,平日不只樂善好施、造橋鋪路,每逢天災時,更是毫不吝嗇的開糧賑災,捐出大筆銀兩救助窮困人家,可說是我們揚州城內最有名望,也最受人敬佩的積善世家。
「雖說荊家老爺、夫人已仙逝了,可荊少爺卻是難得的青年才俊,不只相貌堂堂、人品不凡,而且允文允武,前些日子還打敗了眾家江湖高手,成為武林盟主,是以荊家莊這陣子熱鬧得很,除了眾多有名望的江湖人士前去祝賀外,今兒個更是在莊外大開筵席,邀請揚州城的百姓們一同前去開心作樂呢!」
原來是這樣哪!
總算听明白今日揚州城內特別冷清的緣由,姬笑春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隨即眸光掃見店小二那副「與有榮焉」的歡喜樣,心中感到好笑,當下故意使壞挑毛病。
「小二哥,你是看我是外地人,故意誆我的吧?這世間哪有這般完美良善、毫無缺失,子孫又出色的人家?我才不信呢!」呵……怎麼可能天下所有的好處全讓這荊家給佔去了,是不?
沒道理嘛!
「姑娘,小的句句屬實,怎麼可能敢誆您?」見她一臉質疑不信樣,店小二急了,忙不迭的想為揚州城百姓崇仰的「積善世家」說好話。
「荊家就是這樣的好,前些年先是干旱,接著水患又接踵而來,當時簡直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幸虧荊家莊及時伸出援手,連開三座糧倉賑災,揚州城許多人家才得以幸存,這等天大恩情,我們大伙兒全都感念在心,若真要論荊家有什麼值得外人私語非議的,那也就只有……只有……」驀地,他似乎覺得接下來的話兒不該再說,因而心虛的支支吾吾了起來。
「只有什麼?」縴手托腮,姬笑春眨巴著會勾人的水靈美眸,巧笑倩兮嬌嗔,「小二哥,人家听得興致正濃,你別使壞,故意吊人家胃口啊!」
被她這一撒嬌輕嗔,加上那眸光流轉的媚眼一勾,店小二頓時臉紅心跳,被迷得渾身酥茫茫,就算此時此刻要他的腦袋瓜子,只怕也會傻呼呼的雙手奉上,更何況只是荊家莊的閑言流語,當下便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
「姑娘,荊家什麼都好,不過就是十幾年前發生了件逆倫悖德的事兒,讓當時的荊老爺、荊夫人氣壞了,也讓荊家幾代以來的良好門風蒙羞,可惜啊……」說到最後,竟感慨的長吁短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