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荊天不發一語,雖看不出那兩人的動機,可心中卻有股莫名的疑慮,總覺得他們的來歷不單純,而這種天生的直覺在他過往的經驗中,始終不曾出錯過。
「莊主?」見他沉吟不語了老半天,王總管不由得試探輕喚。
自沉思中回神,既然短時間尋不到解答,荊天暫時按下心中存疑,轉移話題又問︰「程家兄妹可知道是何人打傷他們?」
「他們並不清楚,不過老奴听其形容,懷疑是……」嗓音一頓,苦笑搖頭的同時,臉上也有著不解的疑惑。
唉……若是他心中想的那個答案,照道理說,程家兄妹是難逃死劫的,怎麼有機會讓那對奇怪的師佷給救下?
「誰?」見他有所遲疑,荊天皺眉追問。
「水月宮!」王總管道出心中的猜測。
「水月宮?」向來沉穩的神色起了一絲波動,荊天的眼底有著詫異之色。「水月宮不是沉寂了十多年不曾听聞過任何消息了,怎麼如今又現跡了?
「再說,此宮雖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但也絕非不講理的邪教,只要不犯到她們,她們也不會主動找人生事結怨,究竟程家兄妹是做了什麼?」
水月宮——一個全都是女子,稟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一犯我,絕不留情」的神秘宮教,听說歷代宮主皆有著貌美如仙的容顏與絕凡的武藝,平日甚少在江湖走動,上一回听聞動靜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沉寂了如此之久,如今又是為了何事現跡江湖?
而程家兄妹又是怎麼犯上她們的?
他這一問,問得王總管忍不住搖頭連連,老臉滿是不贊同之色。「老奴探問過了,听其支吾言詞,隱約可知似乎是程姑娘在官道上策馬奔馳,遇上了『水月宮』之人,不但不減緩馬兒奔騰之勢,甚至還無禮地大聲斥喝著要對方閃避退讓……」
一番話說明至此,以下點點點,不言可喻。
「愚蠢!」冷哼一聲,荊天直皺眉。
這些名門世家子女,仗著祖上余蔭庇護,行走江湖時傲慢驕縱、自以為是,遇上平民百姓或是三腳貓角色,人家惹不起只好忍氣吞聲乖乖避開;可若踫到不買帳如「水月宮」之流的狠角色,那可就要倒楣吃大虧了。
如今,不就是踢到鐵板的最佳證明。
王總管听聞主子的冷嗤,雖不好接腔附和,不過嘴角倒是忍不住偷偷往上翹了起來。
若打傷程家兄妹的真是水月宮之人,那麼或許那對師佷真的只是湊巧路過,因緣際會下救了二人……
心下暗忖,理智上,荊天清楚自己不該再心存懷疑,可直覺上,總莫名感到有所蹊蹺。
不知主子輾轉心思,王總管想起他方才來時方向與不悅神色,心下隱約有感,不由得謹慎詢問︰「姬姑娘還是不肯說嗎?」
唉……莊主方才肯定又去了地牢,逼問姬笑春關于大小姐孩兒的下落卻沒得到答案,神色才會這般難看。
想起那個聲名浪蕩,卻依舊死性不改的可惡女人,荊天的臉色一沉。「她一日不招,我就禁她一天;她一年不說,我就囚她一年,想比耐性,我奉陪,大家就耗著吧!」怒聲哼完,氣惱不已地甩袖走人。
眼看他心火暗燃的逕自離去,忠心耿耿的王總管只得趕忙追上去,只是腳下步伐不停,脖子上那顆頭也不住猛搖……
唉……只要與姬笑春有關的事兒,他這位性情向來冷靜沉穩的主子就會怒火滔天哪!
若膽大一點的想,他忍不住懷疑,除了仙逝多年的大小姐外,在這世上,就只有那個姬笑春是莊主的痛腳兼弱點了。
不過……這都是他自己的懷疑,懷疑而已啦!呵呵……
心存懷疑的老總管與被懷疑的當家主子,不一會兒功夫已走得不見人影,偏僻的後院只剩下陣陣的和煦惠風,與兩個躲在假山後竊听的某對師佷。
「終于走了,這兩個男人還真長舌。」耳听腳步聲逐漸遠去,谷懷白這才噓了口大氣,忍不住搖頭晃腦地揶揄笑道。
「嗯……」偎靠在溫暖的胸懷中,嗅聞著熟悉的氣息,童紅袖神智迷蒙地輕應了聲,恍惚之間,只覺渾身燥熱發燙。
怎麼回事?怎麼應話有氣無力的?
警覺懷中人兒的異樣,谷懷白低頭一瞧,卻見她軟綿綿的靠在自己身上,臉蛋潮紅得不像話,心下登時大驚,大掌飛快往她額上貼去——
「紅袖,你怎麼這麼燙?昨夜受風寒了嗎?小師叔馬上讓人請大夫來幫你瞧瞧……」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熱燙,不懂荳蔻少女情思的男人不禁驚叫起來。
「我、我沒事啦……」有種暗藏在心的戀慕情思快被揭破的窘迫感,童紅袖結結巴巴否認地急忙退開他的懷抱,可一張俏臉卻漲得更加通紅。
「你臉這般紅,身子燙成這樣,還說沒事?不成!不成!還是得請大夫來看看,有病得趁早醫好才行,拖久可麻煩了……」谷懷白瞪眼嘀咕,深怕她稍一拖延,病情更加嚴重,那可就不好了。
唉……這丫頭從小到大,身體康健得像條牛,平日雖凶悍了點,可也算是乖巧了,但只要一發起病來就性情大變,胡攪蠻纏宛如三歲娃兒般難應付,整得他哭爹喊娘,光想他就抖了。
「就說沒事,小師叔,你很煩耶!」唯恐他真去請大夫,屆時診不出病就糗了,童紅袖不禁嗔聲怒叫,老羞成怒地逕自掉頭轉出假山後,離開那讓她意識恍惚、小女兒情懷險些露餡的狹小空間。
嗚……他只是關心,需要這麼被嫌棄嗎?
滿腔悲涼,谷懷白急忙追了出去,見她低垂著螓首站在小徑前,當下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去,好卑微的陪笑詢問︰「真沒受寒?」
「沒、沒有啦……」垂著小臉,萬分窘迫的咕噥。
既然沒有受寒,那她身子熱燙、臉兒潮紅是怎麼回事?
納悶地搔著頭,谷懷白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怕繼續追問下去,她會翻臉直接痛毆自己一頓,為了一條小命著想,他決定還是別自找罪受,當下故作沒事,扯開一抹最無辜的笑容——
「沒受寒是最好了,你生病的話,小師叔是會擔心的。」嗚……擔心自己被磨得哭爹叫娘哪!
聞言,童紅袖終于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來,抬眸斜睨取笑,「你是擔心自己吧!」
呵……她很清楚自己病中時,必定磨得小師叔瘦上一大圈呢!
「你明白就好,何必說出來呢!」俏皮地眨了眨眼,谷懷白模模鼻子也笑了。
當下,相依為命多年的師佷倆,不約而同憶起在谷中的生活點滴,不由得默契十足的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一會兒過後,在微風陣陣吹拂下,童紅袖臉上的熱燙逐漸褪去,想起方才荊天與王總管的對話,這才忙不迭提醒道︰「小師叔,荊盟主剛剛有提起四師叔呢!」
「是啊!」搓著下巴,谷懷白一臉若有所思地隨口回應。
「究竟荊盟主是要四師叔招什麼,硬是將她囚禁起來?」不解外加好奇。
「呃……」被問得一窒,谷懷白干笑數聲,裝傻到底。「是啊!是啊!究竟是要四師姊招些什麼,我實在一點都不明白……」
奇怪的瞅凝他顯得有些心虛的臉,不知為何,童紅袖總覺得某人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心虛之人被瞧得心底直發毛,唯恐她興致一起,掄拳逼問,當下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荊天方才來時的方向而去。
「咦?」詫異低呼,童紅袖驚訝叫道︰「小師叔,你拉著我要上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