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朧的眸光透過半合的眼眸凝望出去,就見豆大的汗珠不斷自額際滑落,十指因要攀住峭壁岩石,使力過甚而擠壓泛白,一股強烈的情感波動猛地襲向心頭,讓她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這個男人為了她,千里迢迢帶著她從中原來到苗疆,又背著她在蠻荒山區晃了好幾天,如今還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懼,攀爬起高峰峭壁了。
呵……這樣的男人,沒得挑了,真的沒得挑了!
想到這兒,她唇畔漾笑,第一次對他做出溫柔的舉動——以衣袖替他輕輕拭去額上熱汗。
「你醒了?」很龜、很龜的一寸寸慢慢往上爬,突然察覺到背上人兒的舉動,他的問話因懼高而有些微顫,可還是很努力的擠出笑容。
「嗯。」點點頭,她有些不好意思。「真抱歉,我竟然睡著了。」感覺好像都是他一個人在努力,她實在覺得羞愧。
「你累了就趴在我身上睡,沒關系!」盡避睡吧!這樣他蹩腳得很不英雄的這一面才不會被她瞧見太多,讓他的男性自尊受創太深。
笑了笑,伍春風下意識的低頭往下看去,興奮月兌口叫道︰「千歲,我們爬很高了呢!」
「不要告訴我,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瘋狂搖頭悲憤哀求,千歲險些噴淚,若不是兩手得攀住峭壁岩石,恐怕早已以手捂耳,阻擋她可怕的言論竄入耳里。
嗚……她絕對是故意要嚇他的!
「哇——你小心一點啦!」被他突然的劇烈動作給嚇到,伍春風兩手飛快勒住他脖子,也跟著哇哇慘叫起來了。
「哇——我快被你勒死了!快放手,不然我們兩個都要摔得粉身碎骨了!」差點窒息,他吊在峭壁上搖搖晃晃,臉紅脖子粗地鬼吼鬼叫。
霎時間,就听一男一女尖叫、狂吼聲此起彼落,好一會兒,當兩人「激情過後」總算冷靜下來,身子也不再驚險的在峭壁上搖擺不定後,這才雙雙吐了口大氣,慶幸撿回一條小命。
「喂,繼續上吧!」拍拍他腦袋,伍春風再次當大將軍指揮駿馬。
「總有一天,我這條小命一定會被你給搞掉。」他嘟囔,不敢往下看,認命地繼續往上攀爬。
聞言,伍春風偷笑,忽地在他耳邊輕聲道謝︰「千歲,謝謝你。」
「謝什麼?以身相……」突然想起答應她不再談此話題,話到一半的調侃言語驀地噤聲,千歲笑了笑,不再多說了。
然而,他不說,她卻反而漾開一抹羞笑,輕聲低語︰「好!」
耶——她說什麼?
飛快偏頭瞪她,千歲揚起眉。「好?」他沒听錯吧?
「你、你瞧什麼?」窘迫地陣他一口,美眸閃過一絲羞澀,伍春風漲紅了臉,可還是忍不住笑地表明了自己心思。「如果這回我們可以找到杜懷安,『金蠶蠱』的毒可以順利解開,那……那我就答應以身相許啦!」話完,還故意凶巴巴地瞠眼瞪他,好似在說——不想的話就早點說,蹩以後再來後悔!
第一次得到她如此明確的答復,千歲眨巴著桃花眼,笑得好樂。「很好!這是你自己說的,別以後又不認帳了。」話落,更加努力往上爬,誓言非找到杜懷安不可。
「我哪兒不認帳了?」打死不承認。
「怎麼沒有?打我自赫連烈狼口下救回你,你就說要以身相許,許啊許,許到今日才肯認帳……」邊爬邊怪她不守信諾。
「你、你很煩耶!有認就要偷笑了啦……」老羞成怒,往他腦袋瓜狠狠巴下去。
「大小姐,我們現在掛在絕崖峭壁上,你不怕我失手摔下去嗎?」好氣又好笑抗議,還是認命的龜模龜樣往上一寸寸的攀。
「那就真的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忍不住笑了,突然覺得如果有一天,他們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也是不錯的一件事。
「大小姐,我還想多活個幾十年,你就委屈一點,陪我一塊賴活著吧!」
「唉……可真委屈呢……」
險象環生的攀峰過程中,就見兩人竟然還興致頗佳地一搭一唱說笑著,直到距離峰頂己不到十丈遠之時,驀地,一陣詭奇鼓音忽地自峰頂傳來……
咚咚……咚咚……
「唔……」劇烈月復痛又起,伍春風臉色霎時一白,忍不住申吟出聲。
「該死!」聞聲,千歲憤恨低咒,知她體內「金蠶蠱」又在作怪,急得加快速度往上爬,口里還連聲安慰︰「你再忍忍,我們就快到了!听到鼓聲了,姓杜的肯定就在上頭,我馬上讓你斃了他泄恨……」
沒錯!听到那喚起蠱蟲的鼓聲,杜懷安肯定就在上頭了。
冷汗涔涔,她雖月復痛如絞,可嘴角卻依然扯開一抹凶殘至極的冷笑……可惡的杜懷安,準備受她凌遲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唔……該死!」鼓聲漸敲漸急,她月復中蠱蟲就越活躍,痛得她越發面無血色,忍不住詛咒。
聞聲,千歲急了,攀爬動作加快,不一會兒,當他背著她爬到峰頂上時,卻見五十尺大小的圓形平坦峰頂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株散發著濃郁香氣的奇樹佇立其中,樹下,一名背影極為眼熟的男子蹲坐在地,可不就是杜懷安本人!
食指輕抵唇瓣,比了個噤聲手勢,他迅速地解開布條放下伍春風,隨即由後悄然無聲地靠了過去。
「杜公子,別來無恙哪!」不動聲色來到杜懷安身後,驀地,他突然微笑喚人,嗓音輕柔到令人忍不住發寒打顫。
「誰?」杜懷安受驚,怎麼也沒想到除了他之外,還有旁人在場,當下嚇得連忙回身,抬眸定楮一瞧,當千歲與不遠處神色憔悴枯瘦的伍春風映入眼簾時,他那張平凡的臉龐登時面無血色。
「杜公子,這些日子,你逃得可爽快了?」冷然一笑,千歲眸光往下一瞥,就見地上擺了只瓦罐,再往他身上瞄去,右手抱著一小蹦,左手食指還殘留著一丁點血跡,黑眸不由得迸出一抹酷寒殺機。「還想養蠱去加害誰了,嗯?」
話聲方落,大腳便往瓦罐踹去,就見瓦罐滾落翻倒,從罐口鑽出數只正在練蠱的毒蟲,他森然殘笑,眼明腳快、毫不留情地踩踩踩,幾只毒蟲霎時冤死在他足下,奔去向閻王老爺討公道了。
「不要——」眼見這些天的心血化為烏有,杜懷安大叫地撲上去搶救,卻被他一記猛踹襲來,連閃也來不及閃就被踢飛往後滾了好幾滾,待穩住身子時,一口鮮血立刻噴了出來,可見他下腳完全不留情的。
「很痛是吧?」千歲輕柔詢問,瞧杜懷安老半天爬不起身,他緩步上前望著那驚恐不已的平凡臉龐,輕輕地又笑了起來。「那這樣痛不痛呢?痛吧?很痛是嗎?你可明白受你所害的春風比你痛上千倍、萬倍?你明不明白啊?」
每問一句,大腳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往他胸口狠踹一下,踢得他毫無招架之力,鮮血連嘔,肋骨斷了好幾根。
「閃開,讓專業的來!」不知何時,伍春風己撐著虛弱的身子前來,推開正在凌虐人的千歲,她美眸微眯瞅著眼前癱軟在地的男人,強按下怒氣質問︰「杜公子,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下『金蠶蠱』加害于我?」此事,她至今依然不解,非得問出個原由來不可。
又嘔了起幾口血,好不容易順氣過來,杜懷安抬眸看看她,又瞧瞧千歲,然後恍然地嗆笑出來,斷斷續續道︰「對了!我早該……早該知道你們會一起追……追過來的……」畢竟「金蠶蠱」是自千歲手中購得,而他又與伍春風關系匪淺,伍春風中了「金蠶蠱」毒,千歲第一個懷疑的肯定就是他了。當初,他怎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