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帶笑的嗓音彷佛還在耳邊般輕輕響起,她怔忡了許久,最後,不由得苦笑輕喃……
「怎麼辦?好象被師兄給料中了!真是糟糕啊……」
她一直緊守著自己的心,不願交出去,誰知卻在恍然不覺間,心底那株被嚴密保護的情苗已經悄悄被盜了。
「夫人呢?」連著三日,清秋院第五十八次響起敖太少爺的懊惱質問聲。
「夫、夫人在……在房里……」抖著嗓音,冬兒戰戰兢兢回答,幾乎快飆淚了。
嗚……這三天來,少爺只要沒外出,就整天守在清秋院,明明知道夫人在房內,還是三不五時地追問;而夫人更怪,明知少爺守在花廳想見她,卻硬是躲在房內不出來。
到底,兩位主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有事就好好說嘛!別為難她這個小丫鬟了!嗚……周旋在兩位氣氛詭異的主子之間,很累人的啊!
「她還是不願見我嗎……」茫然失神,敖澔似詢問又似喃喃自語著。
苦著臉,冬兒無言以對,神情說明一切。嗚……夫人不見少爺,少爺這三天來總是魂不守舍,看起來也挺可憐的。
「既然她不願出來見我,那就由我進去見她!」隱忍苦守多日,敖澔再也耐不住對她的思念,起身就要往內房沖去。
「哎呀!少爺,不行啊……少爺……」冬兒一張機伶小臉都綠了,想阻攔卻又不敢真的出手相檔,只能焦急地緊跟在後頭哇哇大叫。
奈何敖澔已鐵了心,急促的步伐不曾稍緩,將她的慌叫勸阻聲遠遠拋在腦後。
「少爺,夫人真的不想見你……」鼓起勇氣搶在即將進入內房的門前,高舉雙臂將人給攔住,冬兒都快哭了。
「讓開!」沉聲大喝,敖澔臉色鐵青,不相信她敢攔人。
嗚……她也想讓啊!可是……可是……
「少爺,夫人不想見您,您就不要為難奴婢了……」眼含兩泡淚,冬兒就算已經嚇得面無血色,還是比較護著夫人的。
「妳……」敖澔惱火,正要怒聲喝罵之際,驀地--
「冬兒,妳讓開吧!」淡雅嗓音自房內輕輕響起,解除了冬兒那沒啥威力的攔阻。
冬兒飛快側身讓開,見敖澔森冷橫她一眼後大步進入內房,她這才松了口大氣,雙腿發軟地癱坐在地上,眼中兩泡淚終于忍不住飆了出來。
嗚……什麼嘛!人家她效忠夫人有什麼不對?少爺還瞪人!好恐怖啦……
第七章
「秋澄……」一入布置清雅的寢房內,見到那安坐在床沿邊的沉靜女子,敖澔強忍住心中激蕩,低啞嗓音輕柔叫喚,方才被小丫鬟阻攔的惱火頓消于無形,一時之間反倒不知該說些什麼。
「嗯。」輕應一聲,上官秋澄螓首低垂,讓人瞧不清她臉上神情。
「我……」心虛地想解釋自己強行闖入的原因,卻在才一開口,目光就被她足下那盆正在冒著熱氣的烏沉黑水岔開注意力,月兌口問道︰「妳在做什麼?」
「要變天了。」淡淡的,她只回了這一句。
「妳的腳又酸疼了?」听出她未臻之意,敖澔一下子就把兩人之間有待解決的情事拋在腦後,飛快來到她面前關切詢問,低沉嗓音隱含著心疼憐惜。
「總是這樣的,習慣了,沒什麼!」笑了笑,上官秋澄不以為意。
嗅聞到隨著熱氣往上竄升的藥味,敖澔輕聲問道︰「泡這種藥水,能讓妳腳上的酸疼減緩些嗎?」
「嗯。」輕點了下頭,上官秋澄淡淡微笑。「若能按揉一下足部,效果會更好,可我總是懶。」
她只是隨口說,沒有其它意思,敖澔听了卻立刻蹲跪在她跟前,大掌不由分說地探進溫熱的烏黑藥水中,抬眸對上她略顯詫異的眼眸。
「介意我幫妳嗎?」低啞詢問。
沉默了會兒,就在敖澔以為被無聲拒絕之際,卻見她輕輕搖了搖頭,淡雅的嗓音柔聲響起──
「謝謝。」
聞言,深黝黑眸一亮,明白她已經答應讓他幫忙。敖澔臉上一喜,大掌這才敢在溫熱藥水中輕輕包住她輕微扭曲變形的縴細足踝,怕踫壞她似的,以著極輕、極柔的力道為她按揉。
一時之間,誰也沒開口說話,房內安寧沉靜,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有些曖昧卻又親昵。
澄澈眸光啾凝著眼前這個小心翼翼為她按摩足部的男人,想他一個器宇軒昂的傲氣男子,卻自願紆尊降貴地蹲跪在她跟前為她按揉,完全沒有絲毫嫌棄之色,心中還真是有些感動。
若敖澔人品不錯,妳何不把握這段姻緣……
驀地,師兄的鼓勵笑語在腦海內響起,上官秋澄不由得恍惚怔然了……
她真的要嗎?真的要把握這段姻緣,把自己交給他嗎?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托付給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她心慌驚惶啊!
愛深則恨濃,男女之間的情愛,往往讓當事人發癲、發狂,難以自制,平日再如何冷靜的人,都會像得了失心瘋般失去自我。
她在師兄身上見到了最激烈、瘋狂的情感糾葛,而那種近乎毀滅性的男女情愛,讓她心驚害怕。
她只想守著自己的心,過著無痴無慎、無怨無憎的平靜日子。然而天不從人願,在茫然不覺間,他已悄悄闖入她沉靜的心湖,揚起了一波波水花漣漪……
「為何……不願見我?」不知她心思,敖澔小心按摩著她縴細足踝,考慮良久,終于問出口。
怔忡回神,上官秋澄垂眸對上他深邃眼眸。「我……在想些事情。」
「想什麼?」見她沒有回避的意思,敖澔精神一振,神色嚴肅而認真。「那天,我並沒有犯胡涂,也非存心輕薄,而是真對妳有了情意才會那般對妳……」低啞嗓音頓了頓,神情窘迫卻又萬分希冀。「秋澄,我們……做真夫妻吧!」
這大半年來,他被她吸引卻不自知,直到三天前,因聞少秋的攪局,這才讓他燃起了熊熊妒火,也因那把妒火,終于把他給燒醒了。
是的!他是愛著她的--在平日契合、融洽的相處中,一點一滴愛上她了。
听他傾訴情意,上官秋澄女敕頰不禁染紅,心兒無法自制地怦怦亂跳,清澈眼眸宛如一汪柔情秋水般深深瞅凝著他,許久許久,終于輕聲開口--
「你是真心的嗎?」
「天地為證!」舉手發誓。
「不嫌棄我破相、跛足?」
「難道妳嫌棄我太笨、棋藝太差?」揚眉反問。
直至今日,他依然無法在她手底下贏一盤棋。若相較起她幾乎每種學問都能自行看書就無師自通的才智,他是真的太笨了些。
上官秋澄忍俊不禁笑了。她明白,他是在對她暗示,他喜愛的是她的內在,而不是外貌。
笑了!那代表他是有希望的,是吧?
胸口緊揪,敖澔心中暗自緊張,卻故作平靜,只是拿白巾幫她泡好的縴細足踝擦拭干淨時,大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神色柔和地靜靜瞅著他微顫的大掌,看他幫自己拭淨擦干,細心套上鞋襪後,上官秋澄明白除了師兄外,天下再沒別的男人會這般體貼待她,一顆心不禁發軟漾柔。
她應該可以把自己交給他,與他相伴一生吧?應該可以吧?
「敖澔……」柔聲輕喃。
「我在。」蹲跪在她跟前輕聲響應,深邃黑眸熠熠生輝。
「我沒有與人共侍一夫的雅量。」凝睇著眼前男人,她在表明自己的原則。
她听說過有關含香的流言,是吧?
深恐被誤會,敖澔急忙澄清,「相信我!我和含香只是朋友關系,並非外人所傳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