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兒!」睨去警告一瞥,錢多多沒空和她瞎扯淡。
「好嘛!好嘛!」吐了下粉舌,她不再玩鬧說笑,正經道︰「可是光憑他不願曝露真名就斷定他會有麻煩,會不會太武斷啊?」
「不只是因為隱瞞姓名。」搖了搖頭,錢多多明白指出少年的異處。「妳沒瞧見進寶雖有一雙藍眸,可五官輪廓卻又不似異族人那般深刻立體,這只代表著一件事--他極有可能是胡漢通婚下的混血孩子。」
「然後呢?」懷疑地瞅著他,上官彩兒故作震驚。「難道你歧視有胡人血統的人?」
「妳就是要惹我,是嗎?」冷眼怒瞪。哼!他若真要歧視,這女人會是第一個被他歧視的人。
跋緊搖頭,她一臉無辜粲笑。「沒有!你請繼續。」
又瞪一眼,他才沉思道︰「一般來說,胡漢通婚通常是在西北邊境之地,人口也大多定居在那兒,南方極少見有胡漢混血之人,可進寶卻獨自一人流落至此,實在讓人不得不覺得可疑。」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和爹爹也有胡人血統,不也定居在南方?」上官彩兒覺得他想太多了。
聞言,錢多多還是搖頭。「總之,我就是覺得他身上有麻煩存在。」這是直覺,而他的直覺向來很準。
「那……那你打算怎樣?」咬了咬唇,以她對他的了解,幾乎可以知道他想怎麼做了。
「此人留不得!」錢多多明快果決道︰「就當那一千多兩丟進水里了,咱們別惹來麻煩。」銀兩,上官家多得是;積蓄,他再存就有,所以麻煩能少一件是一件。
「那你剛剛干啥還說要進寶攢夠錢才要放他走?」擺明唬人嘛!
「誰敦他讓我很不悅,故意嚇嚇他。」毫無愧疚地哼聲道,隨即擰眉緊盯著她。「別岔開話題!這件事,妳怎麼說?」
「我……我很喜歡進寶……」意思就是,她想要留人啦!
「他會惹來麻煩!」錢多多搖頭。「若妳真想要,我再去買個和進寶同年歲的僮僕給妳使喚好了!」
「我不要!」一口拒絕,她連連跺腳使性子。「人家就要進寶,不要別人!」
「一樣都是僮僕,有啥好挑的?」微惱斥責。
「進寶才不一樣!」非常堅持。
「有啥不一樣?」隱忍詢問。
「他有一雙漂亮的藍眼楮,別人可沒有!」當初,她會買下進寶,就是為了這個無法抗拒的理由啊!
「……」一陣無語,錢多多額際青筋直跳,忍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受不了地爆發,怒聲吼人,「不就是藍眼珠而已,有啥值得妳堅持的啊?」
嬌嗔跺腳,她不肯退讓地說出理由。「進寶的藍眼楮像天空,好漂亮,我好喜歡!」
見她為了一個外人和他起爭執,莫名地,錢多多心底泛酸,氣怒地將她的理由駁回。「那妳去看天空不就得了!」
「還有,看著他的眼楮就像在看兩顆藍寶石,光瞧心情就好好。」提出第二個理由。
「那更好解決!妳想要藍寶石,我立刻去買兩顆回來讓妳把玩,沒必要留那種『假貨』來欣賞!」同樣無情駁回。
連兩個理由都被駁斥,上官彩兒惱得漲紅了臉,氣得直跳腳。「人家……人家不管!我就是要進寶!」
「給我一個好理由,否則免談!」搖搖頭,錢多多也很強硬,可心底卻悶得很。
知他態度堅決,上官彩兒咬著粉唇,眼眶驀地紅了,好一會兒後,終于小小聲地招出心底真正的理由。
「進寶他……他的眼楮好像爹爹……每當看著他的藍眼楮,就好像在看著爹爹一樣……」思念的珠淚驟然滑落,她斷斷續續地哽咽道。
原來她竟是這樣的心思……
心下一震,瞅凝她盈滿淚水的眼眸,錢多多怒氣頓消,不由得喟然一嘆。唉……當得知那少年有一雙藍眸時,他早該猜到她思親的心情了,誰教已逝的上官老爺也是胡漢混血,也有一雙蔚藍晴空般的眼眸,她會「睹物思情」也是難免。
「多多……」軟聲輕喚,小手拉著他的衣袖,紅潤雙目無聲請求著。
被她幽怨一凝,錢多多再硬的心腸也馬上軟了,當場敗下陣來。「算了!想留人就留吧!只要妳歡喜就好了!」至于日後是否真會有麻煩,那就等日後再說了!
「嗚……多多,謝謝你!」高興得又噴出淚來,她歡歡喜喜撲進他懷里,感激涕零地在俊臉上飛快印下一吻。
「讓人瞧見了怎麼辦?不成體統!」感受到溫熱紅唇的柔女敕觸感,錢多多一顫,嘴里低斥責難,可俊臉卻微微泛紅,薄唇甚至還隱隱勾笑地泄漏出好心情,根本就是口是心非。
才不管他的斥責,上官彩兒徑自笑得開心,賴在他身上直叫笑,「多多,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前一刻還因思親而哭,下一刻卻又馬上展顏粲笑,根本就還是個愛哭愛笑,心性未定的孩子嘛!
見狀,身兼不為人知的夫婿身分的某總管,不由得猛搖頭嘆氣,可嘴里吐出的話兒卻微帶酸意。「好什麼?進寶的藍眸比較美嘛!瞧妳看他的眼神痴迷成那樣,又哪兒將我放進眼里了?」
聞言,上官彩兒不禁一愣,隨即心花怒放地撒嬌直笑。「哎呀!多多,進寶的眼楮再美也比不上你啦!你在人家的心底永遠是排第一位的啦……」
「是嗎?」哼聲懷疑,嘴角卻偷偷地揚起了笑。
「是啦!是啦!人家不僅把你放在眼里,也把你放在心底啦……」
第四章
「妳……看夠了沒啊?」
進寶--也就是那位以一千六百三十七兩又九文錢、破天荒高價被買入上官府邸的少年,在休養半個月,渾身上下大傷、小傷、內外傷皆已痊愈,恢復胡漢混血的漂亮精致相貌後,今日,終于在寒梅點點盛開的庭園內吼出積壓了半個月的憤怒與不自在。
「啊!我又在看你了啊?抱歉!抱歉!」笑眼瞇瞇,毫無誠意地道歉,上官彩兒一雙大眼依然瞅著身旁的新僮僕不放,簡直達到「緊迫盯人」的地步了。
見她依然「不知悔改」,進寶氣得黑臉怒吼,「妳究竟瞧什麼瞧?」
這女人有毛病不成?這半個月來,就見她那雙眼動不動就往他臉上溜,眉眼嘴角總是笑意盈盈,若不是隱約知曉她和那個錙銖必較的惹人厭總管有著不為人知的曖昧情愫,他幾乎要誤會她想老牛吃女敕草,辣手摧殘他這個純潔少年了。
被個花大錢買回來的僮僕吼,上官彩兒一點也不在意,徑自笑得很開心。「瞧你長得簡直比姑娘家還漂亮啊!」說真的!當時買他時,他鼻青臉腫,渾身是傷,怎麼也沒料到傷好後,他原本的樣貌竟是如此的漂亮俊秀。
聞言,進寶瞬間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又吼,「妳、妳胡說些什麼?」
「耶?怪了!贊你漂亮,你生啥氣啊?」上官彩兒不懂他發啥火,一臉無辜地直搔頭。
「有哪個男人被說比姑娘家還漂亮會高興的?」火大吼人,進寶可不覺得這是稱贊。
「啊!是這樣嗎?」恍然大悟,隨即又笑咪咪駁回。「進寶,你應該還不算是男人吧?」
「我、我十四歲了,怎麼不是男人?」氣得跳腳,強力捍衛男子漢的資格。
「十四歲還是個小毛頭嘛!」她笑,想起某人,俏臉滿是迷醉花痴樣。「得像多多那樣,才能算是個男人哪!」
那只錙銖必較的鐵公雞?嘿!
進寶撇嘴猛翻白眼,和某位總管不對盤到極點,只因為某總管這半個月來一見他就冷嘲熱諷,問他贖身錢攢齊了沒,那嘴臉真是讓人覺得好羞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