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了聳肩,他懶得多問,徑自泡咖啡去了。返回時,見她依然在抄抄寫寫,臉色顯得有些慘澹;不過就算好奇她在抄寫些什麼,為何表情會難看成這樣,他也沒去打擾,直接進書房,直到不久後--
「羊咩咩,有沒有印泥?」某顆糯米丸再一次沖進書房,只是這回肥女敕手心多抓了一張紙。
「要印泥干啥?」問歸問,還是找出紅色印泥給她。
「蓋手印!」白他一眼,大拇指沾了些紅色顏料,她臉色綠綠地在白紙黑字上蓋下手印,隨即好不悲淒地將紙張給他。
「啥啊?」接過一瞧,凌揚看到開頭大大的「借據」兩個字,馬上就爆笑出來。
「你、你笑啥啊?我一定會還的!」被笑到老羞成怒,夏予彤羞憤大叫。這男人有啥資格笑啊?明明她覺得去五分埔就可以了,偏要拖她到百貨公司,害她每加一張發票上的金額,臉就更綠一分。
「我等著!」揶揄諷笑,瞄了一眼借據上的金額,凌揚懷疑以她做一間、倒一間的工作經歷,到底要努力多久才能存夠上頭的金額還他。
「你……你嘴壞!」知他話中未臻之意,夏予彤漲紅了臉,羞惱地想來想去,找不到適當的罵人詞句,最後還是只能用老話罵人。
「普通而已。」閑涼帶諷的眼神故意瞄她,笑得很氣人。
「反正我一定會還,懶得和你說了!」氣呼呼的,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驀地,他叫住人。
「干啥?」他又有啥風涼話要贈送的?
不理她謹慎戒備神色,凌揚徑自從書桌抽屜內抽出一迭千元大鈔塞給她。「喏!接下來幾天我很忙,沒時間照料妳,這些錢給妳『自生自滅』。」意思就是,當生活費啦!
「了解!」毫不客氣收下,夏予彤算了算金額後,馬上又在借據上添加數字。
見狀,凌揚不禁斜睨調侃。「有病啊妳?這麼愛欠人家錢?」他又沒要她還,倒是她自己喜歡把自己搞得欠一債。
「親兄弟都得明算帳了,更何況我又不是你什麼人,當然不能佔你便宜!」慷慨激昂發表自己的做人原則,夏予彤手握千元大鈔退出書房。
聞言,瞪著她離去的背影,莫名的,凌揚突然一陣心悶……
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我又不是你什麼人……
不知為何,這話像魔咒般不斷回蕩在腦海里,讓他無理由地發起火來,怒氣沖沖地猛力拉開右下方的抽屜,然而在看到抽屜里厚厚一大迭皆是出于同一人、字跡由歪歪斜斜的稚氣到中規中炬的娟秀,彷佛是成長紀錄史的各式各樣的借據時,他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笑……
她會還?十多年前的借據,她都還沒來贖回去,現在欠下的,大概得冀望幾十年後有沒有可能了!
嗟!說什麼不是他什麼人,不能佔他便宜?這種話虧那顆糯米丸好意思說出口!從小到大,她不知佔了他多少便宜了!
飆火的心情逐漸好轉,凌揚薄唇揚笑地將新借據輕輕放入抽屜,為「成長紀錄史」添加新的一頁。
接下來幾日,夏予彤果真被「放羊吃草」,所幸她很具蟑螂特性,雖在台北人生地不熟,但有錢好辦事,計程車一招,想上哪兒就到哪兒。每日頂著那張被「毀容」的圓臉到處晃,今日去看看電影展、明日去逛逛書局,肚子餓了就去喝個下午茶,自己一個人倒也安排得挺好。
這日,她難得起了個大清早,同時好心情地洗手做羹湯,一邊熬煮地瓜粥,一邊煎起蛋來。
不一會兒,她已經把粥和煎蛋端上桌,再從冰箱里拿出醬瓜,一切準備就緒,拉開椅子正想坐下來好好享用「心血結晶」時,卻被打橫竄來的一條人影給率先搶坐去。
「碗!」長臂往她一伸,凌揚頂著一頭剛睡醒的亂發,好理所當然地要人伺候。
瞪著那只直伸到眼皮子底下的大掌,夏予彤假笑,「我有說有煮你的份嗎?」
「沒有也沒關系!我幫忙吃妳的份,反正妳該減肥了!」瞄她圓滾滾的身材,凌揚雖剛睡醒,戰斗力依然十足。
「狗嘴吐不出象牙,吃死你!」怒瞪一眼,忿忿把碗筷塞進他手里,夏予彤轉到對面坐下,等他盛完粥後,才為自己舀了一碗,慢慢吃了起來。
「好久沒吃到妳煮的地瓜粥了!」唉……還是她煮的對味呢!吃著熱呼呼的稀粥,凌揚一臉懷念。
想當初,住在她家那幾年,每天一大早都只能吃她煮的地瓜粥,那時他還抱怨不已,誰知回台北後,有各式各樣的早餐供他享用,他卻反而懷念起地瓜粥了。吃遍各清粥小菜的店家,卻總是不對味,覺得沒她弄的好吃,後來便幾乎不吃了。
沒注意到他懷念神色,夏予彤白眼警告。「不想吃就別吃,別給我抱怨!」實在不是她小心眼,而是對他以前日日批評的記憶太過深刻,是以馬上升起防護罩。
他是在懷念,誰說是在抱怨了?這顆糯米丸是不是一大早就想找他吵架啊?
沸點很低的某惡霸滿心不爽,立刻橫去一記怒瞪,正想找她好好「溝通」之際;忽地,他像發現什麼似的,大掌猛然一探,牢牢捏住她圓潤下巴轉來轉去,嚴苛的審視目光像在市場挑水果似的。
「干、干啥啦?」打掉魔爪,夏予彤直搓著被他捏紅的下巴。可惡!這男人會不會控制力道的輕重啊?很痛耶!
「妳總算從豬頭回復成糯米丸了!」看著她臉上的腫脹瘀血已消褪,只剩額頭縫了十來針的傷口還需要抹藥復元,凌揚不由得滿意點頭,只是由他嘴巴出來的話還是難听到會氣壞人。
「從你嘴里就吐不出一句人話嗎?」嗔怒橫瞪,夏予彤不介意他說她是糯米丸,但說是豬頭就太過分了。也不想想,她是在他的地盤上摔得鼻青臉腫,竟然還好意思笑她。
「我句句是人話,除非听話的不是人。」所以才听不懂他說的是人話。
聞言,夏予彤氣結。「羊咩咩,你嘴巴這麼壞,一定沒女人能在你方圓十公尺內出沒!」氣都被氣死了!
「哦∼∼」怪里怪氣地拖著老長的音調,他反將一軍。「認識這麼久,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妳男扮女裝!」這顆糯米丸不就坐在他前方一公尺遠嗎?那肯定不是女人了!
「……」沉默良久,夏予彤終于發難。「你今天很閑?」
「還好!鮑司還有事要處理。」慢條斯理喝粥。
「那你怎麼不快滾去公司,干嘛還留在這兒故意氣我?」吃飽太閑啊?
喝掉碗中最後一口粥,確定鍋內已經清潔溜溜後,凌揚這才有些不舍的放下碗筷,笑露出一排閃亮亮的白牙。「人生苦短,總得找些樂子嘛!」
「樂子?」瞇起本來就不大的眼楮,夏予彤怒火攻心,眸底閃爍凶光。「我是你的樂子?」
不知危險將至,某人毫無防備點頭。
「很好!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樂子!」話落,眨眼間越過餐桌,就在凌揚還來不及反應之下,肥手已經抓住他,猛力一個過肩摔,淒厲慘叫伴隨著重物落地聲同時降臨人間。
「夏、予、彤!」一陣天旋地轉過後,痛楚難當的驚天怒吼在廚房內咆哮起來。
唉……一大清早,就見一名身強體壯、身材高大的男人被一個圓圓肥肥的女人給撂倒在地、老半天爬不起來的悲慘戲碼在某間豪宅內活生生上演,真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