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冥冥中注定要讓屠艷瑤報復他的奪命之仇?哈哈……多麼諷刺又繞了一大圈的因果報應--
「阿蘇中毒之事,你何時知曉的?」緩緩睜開眼,黝黑眸心已無生氣,只剩下一片悲絕。
「回府後,弟妹和越夫人就告訴我了。」心虛不敢看他。
也就是他已知道好幾個月之久了!玄蒼面無表情瞧著他,聲音平板無感情。
「為何要瞞我?」
「是弟妹的意思。」知他不諒解,南宮易有些委屈。「蒼弟,為兄也是受弟妹所托……」
瞧見黑眸轉冷,急忙又道︰「至少……至少我幫了大忙,托人尋到這床『凝露寒玉』,為弟妹保下一線生機……」辯解邀功聲在一雙冷厲寒光的怨瞪下,漸漸消失無聲。
不想再听他的任何理由,玄蒼來到足足有一個人身長、一尺寬,像張小床那般大,隱隱透著冰涼之氣的乳白寒玉旁,瞅著正躺在上頭,全身上下穴道被任圓插滿金針,此刻瞧起來就像是睡著了的阿蘇。
「她……有救嗎?」眼看著阿蘇,問題卻是問正處理好一切,額上沁出熱汗的任圓。
聞言,任圓遲疑了一下,也不敢保證。「這得看玄夫人的求生意志了!」
「此話何解?」瘖啞的嗓音深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我借用『凝露寒玉』的寒氣來減緩玄夫人的氣血運行,讓她呈現假死狀態,迫使其體內『血杜鵑』之毒無法隨著氣血流轉而侵害玄夫人的身體,然後又以金針渡穴之法來慢慢逼出『血杜鵑』的毒性,若無意外,三年後的今天,玄夫人體內的毒性皆被逼出後,只要拔掉身上金針,她便會蘇醒了。
「不過此法亦有風險,若是玄夫人在昏迷這段時間,在無意識下沒了求生意志,也有可能三年後拔掉金針便斷氣。」微微嘆氣,任圓若不是沒其它路可選,也不想用這方法。「就如同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一切看天意了!」
「我相信阿蘇一定會醒過來的!」听她解釋完後,玄蒼輕撫著阿蘇冰涼玉頰,眼眶微濕泛淚光。「阿蘇,妳會醒來,不會放我一人的,是不?妳還要陪著我老,還要看著孩子長大呢!不要丟下我……否則妳教我一人怎麼帶大孩子、怎麼過往後沒有妳的日子……」
癌身將臉埋貼在冰涼頰邊,帶著泣聲的哽咽嗓音斷斷續續飄蕩在石室內……
其它人見狀不知該如何安慰,干脆眼色一使,正想退出石室讓他獨處時,上頭石門外,一道遲疑又滿含倉皇的求救聲響起--
「主子?越夫人?玄公子?你們在里面嗎?」怎麼辦?這石室成了南宮家新的禁地,沒主子允許,不準任何人進入的!到底那些大人物在不在里頭啊?
「有什麼事?」南宮易應聲,不懂府里丫鬟在緊張些什麼。
「主子,原來你們在里面!」找到人,丫鬟松了口氣,隨即又趕忙求救,「事情不好了!玄夫人方才生下的娃兒,現在哭個不停,怎麼哄也哄不听,哭得出氣多、入氣少,臉都發青轉紫了!」
嗚……若娃兒出了意外,絕對不是她們丫鬟的錯啊!
聞言,埋首俯在阿蘇身旁的玄蒼,眼角濕潤地飛快抬起頭來,滿心驚恐再次上涌……這孩子……這孩子是阿蘇拚了命生下的,是阿蘇和他的血脈延續,絕不能再出事了!
「哎呀!」忽地,任圓輕叫了起來。「忙著玄夫人的事,卻忘了孩子了!」
「孩子也有問題嗎?」飛快來到她身旁,玄蒼顫聲急問,無法承受孩子也出了事。
「玄夫人身中『血杜鵑』之毒,孕育胎兒時,當然也將毒性傳了過去。」任圓理所當然道,卻在眼見他憂慮變色之際,不禁微笑安慰。
「放心!孩子身上的毒是小問題,我這兒剛好有顆『紅丹果』可派上用場。呵……這一點,我和玄夫人早就想好了呢!」話落,徑自離開,忙著去幫孩子解毒了。
幸好……心下一松,玄蒼回首怔怔瞅凝容顏沉靜的人兒,沉痛低語。「妳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是嗎?妳既要做如此選擇,那麼我相信妳!可三年後,妳若不蘇醒,我會恨妳一輩子的!阿蘇,求妳不要……不要讓我恨妳……」
聞聲,一旁的南宮易也不禁祈禱--
弟妹,三年後妳千萬得醒過來啊!否則蒼弟不僅恨妳一輩子,也會恨我一輩子的!嗚……兄長難為啊!
你喜歡男娃還是女娃……
你的身體……好美!我……我喜歡瞧著你……
不如湊個「平安康泰、天官賜福」好了……
「爹……爹……」沉靜中,稚女敕的童音由小而大一路傳來,隨即一個粉粉女敕女敕的兩歲小男娃搖搖晃晃跑進房來,在床沿邊跳啊跳的,兩手伸得老高、老高。「抱抱……爹,抱抱……」
甜蜜美夢讓人吵醒,男人絲毫不惱,在男娃一連串的催促下,連起身也沒,直接大掌一撈,將男娃給抓上床,當馬般地讓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惹得男娃咯咯直笑。
「爹,騎馬馬!騎馬馬!」小坐在男人身上,開心地蹦啊蹦的。
男人舒緩睜眼,薄唇勾笑,似責難、似寵溺瞅看男娃嘴邊殘留的糖漬。「平兒,你又吃糖了!」
「糖糖,好吃。伯伯,給。」男娃笑得一點都不羞愧,更把「罪魁禍首」供出來。
聞言,男子淡笑,點著男娃大頭威脅。「吃壞了牙,小心爹爹和娘娘都不疼你了。」
「娘娘!」听到這兩個字,男娃大大的眼楮一亮,根本不把威脅听在耳里,又在男人身上蹦得更加起勁,口中不斷叫著,「娘娘!娘娘!娘娘……」
「平兒想看娘嗎?」太過了解兒子每個可愛表情所代表的意思,男人起身下床,順便將兒子抱下來。
「娘娘!」男娃宏亮大叫,大頭點得快掉下來了。
「乖!爹帶你去看娘。」唇角微揚,牽著男娃步出房,直往後院的地下石室而去。
下一會兒,才推開沉重石門,男娃就「咚、咚、咚」地順著石階往下跑去,小小的身子瞧不見躺在冰寒玉床上的娘親,只能再次跳啊跳,不高興地嘟起小嘴兒尋求幫助。
「爹,抱!娘娘!」詞不達意,口吻卻好命令。
尾隨進來的男人見狀後,深黝眸心不自覺漾起一股柔情,一把將男娃抱在臂上,哪知小人兒不安分,才登上「高處」就歪著身子往躺在玉床上的女子傾去,努力伸長肥肥短短的小手想踫人。
「平兒,不行!」健臂挾持住男娃扭動的小小身軀,輕聲低斥。「娘在睡覺,不行吵她。」
「睡覺覺!」男娃似懂非懂點著頭,總算安分了。
「對!睡覺覺。」安撫好兒子,男子泛柔的眼眸移至女子闔眼沉靜的睡顏,痴凝良久後,長指終于忍不住地撫上冰涼玉頰,柔聲輕喃,「阿蘇,我今天又帶兒子來看妳了!再過一年,妳就會醒來和我與平兒一家團圓吧?我相信妳……一直很相信妳的……」
又過了一年--
「娘娘還要睡多久?」三歲的小平兒詞匯變多了,窩在南宮易的懷里疑惑質問。好奇怪呢!娘睡了好久都不起來。
「快醒了!快醒了!」心不在焉地拍拍懷中佷子,南宮易頗為緊張地看著站在玉床旁的玄蒼。
唉……今天就是拔掉阿蘇身上金針,是死、是活即將分曉的日子了!弟妹,妳可得加油爭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