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可以自己告訴孩子……」柔笑低喃,她順著他的話。
垂眸瞧著蒼白粉頰近乎透明,一種她似乎快消失的莫名恐懼忽襲上心頭,玄蒼心中一驚,下意識地雙臂一縮,將她擁得好緊,其用力之強,似乎要把她揉入骨血里。
「蒼?」吃痛低呼,阿蘇不解地抬頭看他,不懂他是怎麼了?
「抱歉!」知道自己弄痛了她,玄蒼急忙放松力道。
搖搖頭表示不打緊,她忽然微笑問︰「蒼,你可想過要幫孩子取啥名?」
「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就取名叫『平』︰第二個孩子,再取叫『安』,若還有第三個、第四個,甚至更多更多個,嗯……我到時再想好了!」提到孩子,方才的不安消去,他微笑起來。
聞言,知他取其「平安」二字的用意,是要孩子未來平平安安,一生安樂順遂,阿蘇不禁輕笑出聲。「不如湊個『平安康泰,天官賜福』好了!」
「這倒也好!不過妳可辛苦了,得生八個才行。」淡笑,絲毫不反對。
生八個孩子啊……若是老天爺允許,她很願意啊……
笑顏微黯,隨即想到不能讓他瞧出自己的異樣,阿蘇強振起精神正欲接腔時,忽地感到心口窒悶,忍不住輕咳一聲。
「瞧妳!肯定是吹風受寒了,莫怪臉色這般差,我抱妳回房休息吧!」玄蒼聞聲,忙不迭將她輕抱起來,飛快往房間而去。
確實感到身體有些不適,心口沉沉悶悶的,阿蘇沒有拒絕,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抱至房內床榻上安歇。
「妳歇會兒,我去請越夫人過來看看妳。」為她蓋上錦被,玄蒼低聲囑咐。
「嗯。」輕應一聲,她有些疲憊地闔上眼,沒有反對。
見她精神真的不太好,玄蒼心底的不安莫名又竄了上來,當下飛快轉身出了房門,急著找人去了。
躺在床榻上,阿蘇忽覺胸口的窒悶益發嚴重,喉頭驀地一熱,似有股腥味直往上竄,她急忙翻身坐起,飛快以袖捂唇,隨即一股溫熱血味溢了滿嘴,讓她禁不住地嘔了出來。
才嘔完順好氣,她展袖細瞧,就見上頭竟沾了片鮮血,在雪白衣色的襯托下,顯得極為怵目驚心。
「開始吐血了嗎?」見狀,她苦笑喃聲自語,神情因而幽然怔忡了起來。
驀地,外頭回廊由遠而近傳來一陣輕巧足音,阿蘇回神急忙拭去嘴角血漬,將衣袖藏進了錦被內,就怕被人發現。
不一會兒,就見任圓進了房,手中托盤端著她每日必服的一碗藥汁。
「玄夫人,該喝藥了。」任圓微笑,善盡大夫之責,每日必親自煎熬這帖藥給她服用。
眼見是她,阿蘇心中一松,但雙眸還是謹慎地朝她身後瞧去,小心探問︰「我家相公呢?妳沒遇見他嗎?」
「沒有!」搖搖頭,任圓訝異反問︰「怎麼了?」
看來他們是錯開了!心不知道玄蒼一時間還不會回來,阿蘇安心地將錦被內的衣袖抽出,讓任圓看個明白。
「開始吐血了啊!」一見那袖上的血漬,任圓不禁皺眉嘆氣。「看來我該改藥方了。」
「越夫人,若我相公問起妳,為何我近來氣色不好,請妳告訴他,我受了點風寒,可以嗎?」阿蘇也嘆氣了,低聲要求著。
「就怕妳吐血情況日益加重,屆時想瞞也瞞不了了。」任圓點頭答應,但是還頗為實際地指出其中困難之處。
「我自會想法子不讓他發現的。」嘴角泛起苦笑,雖知要瞞他很難,但卻得試著去做。
聞言,任圓淡笑不便再表示些什麼,徑自轉移了話題。「這藥不適合妳現在狀況喝了,我得重配一帖藥方才行。」話落,端著那還熱騰騰的藥汁走了,打算回去重開一張新的藥單讓人去抓藥。
見她離去,阿蘇不由得再次怔忡了起來……
南宮大哥那邊一直沒傳來好消息,她和蒼的夫妻緣分真的快盡了嗎?
一個月後,阿蘇身懷八個月身孕之際,多月前離去的眾多食客陸陸續續回到南宮府,臉上皆是末達所托的懊喪樣。
直到某天,一名長得尖嘴猴腮、毫不引人注目的瘦小漢子駕著馬匹,後頭拖著棺材般大的沉重木箱子返回府中,在南宮易開箱確定里頭的東西沒錯後,眾食客所居的院落爆出一片歡呼聲,而瘦小漢子則笑咧嘴地接受眾人的贊嘆佩服。
這一生,就屬這一刻最受人尊敬、最驕傲了啦!
瘦小漢子樂陶陶地想,從不知道平日沒沒無名的自己也能有今天這般風光的時候。
南宮易再三道謝,直稱瘦小漢子是南宮家恩人,日後有難,只要說一聲,南宮家絕對義不容辭出面相助後,就讓大家幫著將沉重木箱抬至後院某座地下石室內,隨即又趕去向阿蘇和任圓傳達好消息。
霎時,阿蘇又驚又喜,不禁激動地流下淚來,而任圓則笑著直稱好,佩服南宮易果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簡直比春秋戰國時的那位孟嘗君還要厲害了。
呵……「武林孟嘗君」真不是叫假的呢!
她……又陷入昏睡中了。
才回房,就見床上的人兒雙眼緊閉,陷入似昏似眠的狀態中,玄蒼來到床沿邊,指月復輕滑過蒼白瘦弱的粉頰,見她精神一日比一日委靡,甚至這陣子幾乎是睡著的時間多,醒來的時間少,讓他不由得憂心地眉頭緊蹙,不懂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先前,她老愛瞅著他瞧;之後,她卻精、氣,神一日不復一日,身子更加孱弱不堪,甚至……甚至這些天來,他莫名開始有種她就要一睡不醒的恐懼。
曾問過她,也質問過越夫人,可偏偏她們兩人給他的答復都是搖頭否認,只說她受了風寒一直未好,是以精神差了些。
可……若只是風寒,會讓她體弱至如此嗎?不知為何,總覺得她們有事瞞他,偏偏百般旁敲側擊、一再拐彎探問,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唉……但願一切真如她們所言,只是風寒罷了!
「唔……」感到頰上麻麻癢癢,舒緩轉醒,才睜眼就瞧見他眉頭微擰的面容,阿蘇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撫去他眉間的皺褶。「好丑!你是故意要嚇我嗎?」
「醒了?」強擠出笑,低首在無血色的唇瓣上落吻,玄蒼將她扶起坐靠著,柔聲輕問︰「妳睡了好久,餓了吧?」
正想搖頭表示不餓時,胸口一股強烈的窒悶忽又襲來,她連忙改弦易轍,連連點頭。
「那好!我去端些吃的給妳。」
又點頭,怎麼也不敢開口應聲。
玄蒼見狀雖覺奇怪,卻以為她精神不好,一時間不太願意說話,笑了笑,要她稍等會兒後,便轉身出去了。
一見他離開,阿蘇急忙從繡枕下抽來一條手巾,捂著嘴就再也強抑不住地連連嘔出鮮血……
「阿蘇,我記得妳近來愛吃蜜餞,要不要我幫妳拿些來……」玄蒼去而復返,詢問的低沉嗓音頓止于瞧見她怪異的舉動。
「啊!」萬萬沒料到他會突然掉頭,阿蘇驚呼一聲,倉皇地忙著將滿是血漬的手巾塞入枕下,佯裝無事微笑。「蜜餞嗎?我挺想吃的……」
「阿蘇!」來到床前,結著粗繭的長指抵上粉唇,深黝眸光復雜地瞅著她嘴角來下及拭淨的血絲,玄蒼不顧她抗拒,強將她藏入枕下的手巾取出,當瞧見上頭的斑斑血漬時,一股驚恐襲上心頭,他顫著嗓音急問︰「這、這是怎麼回事?何時開始的?妳告訴我!版訴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