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後,確定自己再也塞不進任何食物後,她開始注意起外頭從剛剛就不斷傳來的喧雜聲。
透過帳篷細縫偷偷地往外看去,外頭營地並排了好幾輛載滿貨物的小卡車,幾位穿著中東長袍的男人正忙碌地卸貨,臉上笑意迎人,沒有絲毫肅殺之氣,看得出來是單純的商販。
不一會兒,卸完貨後,幾個男人跟著煞氣十足的衛兵進了另一處的營帳內,看起來是準備去領取貨款的樣子。
這些商販領完錢後,應該就會馬上離開這里吧!若真是這樣,那她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否則……
渾身一顫,不敢去想「否則」之後的下場,杜映月又謹慎觀察了一下,欣喜地發現卡車周遭沒啥凶神惡煞般的守衛,不知是忙什麼去了,當下明白這是自己的大好機會。不過……
營帳外那個黑煞的守衛大哥,可是很盡忠職守地杵在那兒啊!她得先解決他,才有機會混出去。
快想想辦法……想想辦法……知道錯過這次機會,將很難再月兌逃出這里,杜映月抱頭苦思對策……
快點!快點!時間是不等人的……嗚……為何她不是「北海小英雄」里的小威,搓一搓鼻子就有一堆妙點子?
「快啊……快想點辦法啊……」喃喃自語,她急得直冒汗,苦悶地在小小空間內踱起方步來。然而就在返身踅回準備再磨出另一條地溝時,一抹燦亮金芒忽地竄入眸底。
有了!眼楮一亮、靈光乍現,杜映月飛快奔到盛滿清水的銅制水壺前。
「嗚……我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總算平日有燒香拜拜,神明有保佑,才能絕處逢生……」差點沒感動得噴出淚來,她小心翼翼、行動無聲將清水給倒掉,抬起需要兩手合捧的水壺,兀自嘀咕自語。「雖然這是又笨又爛的老方法,但是我也想不出別的了……」
屏氣凝神、躡手躡足地潛至帳口處,她悄悄探頭往外窺視,就見那位守衛背對著營帳口固守在外頭,當下立即將銅制水壺高舉過頭,慢慢往他移去……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能不能逃出魔掌就看這一擊了!
心跳急如擂鼓,她緊張地深吸一口氣,隨即眼一閉,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地將堅硬的銅制水壺敲上對方腦袋,一道沉重悶響隨即響起。
「妳……」守衛轉身瞪視她。
完了!他沒昏。杜映月暗暗叫糟,驚恐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擠出無車干笑之時,卻見他忽地兩眼翻白,毫無預警地朝她倒下。
「哇!」尖叫一聲,隨即意識到會驚動旁人,她急忙噤聲,手忙腳亂地將昏迷的守衛,往營帳內拖去。待大功告成之際,已經氣喘吁吁了。
呼……以前拖少林弟子,現在拖中東男人,怎麼她這麼苦命啊?還好自己臂力不錯,否則豈不被折騰死。
苦著臉暗暗悲泣自己坎坷命運的同時,她飛快地又離開營帳,一路左顧右盼、東躲西藏地往前進,遮遮掩掩之下,總算也潛伏到卡車旁了。
動作迅速地爬上某輛卡車後座,上頭還有些雜物和帆布,她馬上鑽進帆布內,把自己密密實實地遮蓋起來,凝著氣靜靜等候。
幾分鐘後,一陣嘰哩咕嚕的交談聲逐漸靠近,杜映月緊張得大氣不敢喘一口,深怕被發現。直到听見開關車門的聲音,感覺到引擎發動,隨即車子輕輕地震動起來、緩緩駛離後,一顆驚慌的心才逐漸平息,既激動又興奮地哭了出來……
老天!她成功了!
不!她只成功了一半,另一半還有待努力!
「原來我真的被抓來中東了……」車水馬龍的大馬路旁,看著異國情調的建築與穿著打扮充滿濃厚回教特色的人們,杜映月沮喪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路顛簸地讓卡車載著自己逃離了沙漠,渾渾噩噩地不知過了多久,當耳邊充斥滿滿車潮人聲的都市噪音後,趁著卡車停下來之際,連忙掀開遮掩的帆布,一古腦兒地跳下了車子。然而看著眼前進步熱鬧的街景,她卻茫然地不知自己究竟置身于哪座大都市。
包糟的是,她連听英文都像鴨子在听雷了,當地人們嘰哩咕嚕交談的阿拉伯文對她而言,簡直是火星話!
嗚……完蛋了!身無分文,又沒任何護照證件,認真說來,她這樣根本就是偷渡客,該怎麼離開這里啊?台灣政府在這里有沒有設辦事處啊?可是……可是就算有,她也不知在哪里啊?想問人又不會阿拉伯話,好慘啊!
心里焦急不已,實在害怕自己將會一輩子被困在異國當流浪兒,她躊躇了許久,最後想了一個最笨的方法,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呃……這位先生,請問你會說中文嗎?」杜映月隨手抓了個路過的中東男人,急切詢問。
哪知男人飛快地甩開她的手,輕蔑瞄了一眼,嘰哩咕嚕說了一大串,隨即走人,實在不怎麼有禮貌。
好吧!對方是不懂中文,不過有需要以那種眼神看人嗎?暗自埋怨,杜映月不死心,再接再厲又「搭訕」了好幾個人,卻都得到相同的下場,登時讓她悶到幾乎得內傷。
「什麼嘛!有必要這麼不友善嗎?下回你們的同胞就不要在台北街頭讓我遇到……」嘀嘀咕咕泄恨,然而人在他鄉國度,不得不低頭,還是得擠著笑臉到處問人。
就見熱鬧的街道上,一名東方女子不斷尋找懂中文的人,奈何奮斗了大半天,除了一堆白眼外,她的收獲是零。
「完了!沒人會說中文,我完了……」無力佇立在街頭,杜映月小臉苦得可以滴出汁來。正當她懊喪、低著頭欲哭無淚之際,眼角瞄到一白色長袍的下襬正從自己身旁經過,她下意識出手抓住人,然而卻不帶任何希望地詢問︰「請問你會說中文嗎?」
「是的!我會。」
「噢!謝謝你。」出于慣性,直覺道謝放人,然而就在長袍主人邁步欲離開時,她突然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登時像被雷打到似的跳了起來,飛快抬頭抓住對方,喜極而泣地狂噴淚。「嗚……你會說中文?你會說中文!嗚……我果然陰德積得夠深,老天爺派了個貴人來相助!嗚……我有救了!有救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緊抓住對方衣襟,打死也不放手。
「呃……如果妳說慢一點,我會比較容易听得懂。」納亞垂眸盯著眼前激動的東方女人,年輕的俊秀臉龐有些無措。
事實上,因為母親是台灣人,所以他也會說一些簡單的中文,只要對方的速度不要太快,基本上,他都勉強可以听懂。
「當然!當然……」親愛的貴人啊,就算要她一分鐘只說一個宇,她也不會有二話的。點頭如搗蒜,杜映月又哭又笑,有種已經快溺斃絕望之時,突然飄來一根浮木的狂喜。
看她還緊抓住自己,納亞臉龐微紅,有著小男生的羞赧。唉……這位女士可能不了解中東民族的民情,她這樣隨便踫觸男人身體,是會被視為婬婦的。
瞧!大庭廣眾下,她這樣緊抓著他,已經引來許多人的注目了。
悄悄環視周遭一眼,年輕男孩嘆氣,卻又不好意思說得太明白,只能輕聲提醒。「呃……能不能請妳先放開我?」
「啊?喔……對、對不起……」尷尬收回手,杜映月這才瞧清眼前年輕男孩的長相,隱隱中,總覺眉宇間有股熟悉與親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