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需要些什麼,小老頭兒這兒應有盡有,妳看看……」忙著招呼眾多客人的布商察覺又有新客來到,下意識地抬頭順口溜出慣有的招呼語,卻在瞧清眼前姑娘的絕俗美貌後,戛然聲止,臉現痴呆樣。
老、老天!他在發夢是嗎?活到了這把年紀,從未見過如此清麗月兌俗、宛若天仙不凡的美麗姑娘啊!
正忙著挑揀布料的村民在發現布商痴呆異樣後,順著他目光瞧去,這才驚詫發現村子里不知何時來了個天仙般的姑娘,霎時間,大伙兒不禁同樣目光發直,誰也轉不開視線。
「啊……」被眾多陌生目光毫不隱藏地盯著瞧,慕沁愔頓生萎縮駭意,悄悄躲到如山般的魁梧身形後。
「慕姑娘,妳別伯。」察覺她的怯意,丁魁微笑著安撫。「這兒是偏遠的山腳村落,甚少有外地人到來,大伙兒好奇罷了!」事實上,是她絕俗美貌與一身尊雅氣質實在和這偏荒之處格格不入,讓甚少與外界接觸的淳樸村民們不由得驚為天人,忍不住看傻了眼。
「我、我明白。」知道村人沒惡意,但被眾多目光直瞅著瞧,可真讓她渾身不自在極了。
村民們對每個月下山采買米糧的丁魁並不陌生,如今見他身邊多了個姑娘,當下好奇地靠過來笑問--
「丁扮兒,何時娶妻的,怎沒請大家喝杯喜酒?」有人自行推測笑咪咪地道。
「可不是!這是喜事,怎沒讓大伙兒湊個熱鬧?」不少人紛紛附和。
「丁扮兒真是好福氣,娶了個天仙般的媳婦兒,真是羨煞人哪……」許多男人欣羨不已,想不通平日沉默寡言的他到哪兒去拐來這般美麗的娘子。
啊--大家都誤會了!
躲在魁梧背後的慕沁愔聞言後,漲紅了粉顏,心中萬分尷尬又別扭,卻不知該如何出口澄清。就在不知如何是好之下,卻听溫和、好听的醇厚嗓音出聲了。
「我和慕姑娘不是大家想的那樣。」不願壞她閨譽,丁魁低沉卻清晰解釋。「她只是暫住我那兒的客人,你們別誤會。」
是這樣嗎?孤男寡女共住在一個屋檐下,誰信他們之間沒任何牽扯?
村民們帶著懷疑眼神瞧著二人,不過這回倒沒人不識相地追問,畢竟這丁魁和村民們雖然不陌生,但也沒听說和誰有多熟絡的交情。大伙兒對他的印象就僅止于多年前,突然出現在山上居住,靠些獵得的毛皮和挖參采藥來換取銀兩過活的神秘獵戶。
心知說再多,眾人亦難相信,丁魁不禁苦笑,卻也不願在這件事上多作文章,只怕越描越黑。
「丁、丁大哥,對不起!讓你被誤會了……」看出他的無奈,慕沁愔愧疚地漲紅著臉,以著只容他听見的輕語,訥訥致歉。
唉……造成丁大哥的困擾了!不知他有沒有喜歡、仰慕的姑娘?可別壞了他的姻緣才好!
「不……」丁魁聞言反倒無措,正要出言化解她的愧意之際,驀地--
「丁扮兒,可讓我盼到你了!」一道欣喜笑言截斷了他的話語,一名瘦小老頭猛力撥開人群擠了出來,狀甚親熱地直拍著他後背。
那樣……很痛吧?有些驚慌地看著小老頭出手之猛,慕沁愔光瞧就覺得疼了。悄悄偷覷丁魁一眼,卻發現他神色未變,依舊噙掛著淺淺笑痕,恍若大掌根本不是落在他身上。
「陳老伯,你找我有事嗎?」丁魁沉穩如山地笑問。這陳老伯是專門收購村落獵戶們所獵來的毛皮的毛皮販子,他也曾好幾次將獵得的毛皮給他收購,換取一些銀兩。
「可不是!」陳老頭呵呵直笑。「你也知道這天氣一天天變冷,毛皮需求量大增,城里的大商人直問我還有沒有好貨呢!我這就是來問你最近有沒有獵到一些好毛皮?就像上回你給我的紫貂毛皮有沒有?只要你有,價錢好說!」
聞言,丁魁都還沒說話呢,旁邊其它村里的獵戶已經迫不及待地紛紛接話了。
「陳老頭,我那兒有不少鹿皮,你要不要……」
「最近我獵到不少狐狸,待會兒給你收購,不過價格拜托算好些……」
「只要是毛皮我都收,不過一分錢一分貨,價錢方面自然不能和丁扮兒的紫貂比。」陳老頭笑著響應。呵……沒辦法哪!紫貂本就是珍貴稀少的品種,近年來已經很少人獵到了。物以稀為貴,紫貂皮成了大戶人家的搶手貨,價格自然上揚。
眾人都是經驗老到的獵戶,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聞言僅是憨厚而笑,當然不會有啥抗議之詞。
見眾人沒異議,陳老頭笑咪咪再問︰「丁扮兒,這一、兩個月趕集馬市不見你身影,想必是入山打獵去了,有沒有好的皮貨啊?」呵呵……真不是他要說,丁扮兒的皮貨雖少,但向來頂級,每回都讓他獲得不少利潤呢!
搖搖頭,丁魁微微一笑。「陳老伯,這陣子我沒空去打獵,你還是看看其它人的皮貨吧!」他打獵所換取來的銀兩向來只要能維持生活就足夠,過多就是一種屠殺了。
「這樣啊……」陳老頭有些失望,隨即又振起精神笑道︰「不打緊!以後有好貨可得幫我留起來,可不能賣給其它皮貨商!」
輕點著頭算是答應,丁魁心思轉回慕沁愔身上。「慕姑娘,妳想挑些什麼布?」
「啊?」听他們交談听得入神的慕沁愔這才恍然驚醒,露出一臉尷尬笑容,忙著轉身低頭挑選布料。
嗯……快入秋了,得選些厚些、保暖些的布料才行……看著眼前花樣不多的布帛,她還是躊躇想了許久,下不定決心該挑哪一款,最後,索性鼓起勇氣抬頭詢問--
「丁大哥,你喜歡什麼顏色?」決定了!就挑他喜歡的顏色吧!
啊?她想買布作女紅,為何來問他喜歡什麼顏色?突然之間,丁魁陷入滿頭霧水中。
第三章
「給我?」一個月後,正逢金秋,霜染紅葉,天氣漸涼時,丁魁瞅著她折疊得整整齊齊、雙手奉上的藏青衣衫,古銅剛毅的臉龐有絲納悶。
「是啊!」捧了許久不見他接過,慕沁愔干脆振衣攤開,自行要幫他套上。
「穿看看合不合身。」這是她利用閑暇時間目測他的身形裁制的。
「我、我自己來。」警覺到這種服侍宛若夫妻般親密,丁魁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奇異感受,不自在地悄悄退開一步,連忙伸手接過衣衫自行套上。
沒意識到他的有禮避諱,慕沁愔微笑著徑自沉浸在自己「神準目測」功力的喜悅中。「太好了,很合身呢!」
垂眸瞅凝極端合身的新衣服,猛然憶起身上這塊布料不就是上個月她在趕集上,問他喜歡什麼顏色而挑選的嗎?
還記得當時他一時也不知自己究竟喜歡些什麼顏色,隨手就指了塊藏青素色布料……原來她當時詢問時,就早已打算要為他裁制新衣了。
從未有人親手為他縫制新衣,丁魁隱隱覺得心下有絲奇異暖流滑過,古銅臉龐竟然微微發熱,只是黝黑的膚色讓人瞧不出來。
「多謝。」向來沉默寡言,除了這兩個字,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哪里。」相處多時,知他木訥性情,慕沁愔輕柔一笑。為他縫制衣衫比起這些日子他有禮、溫厚的照應,真的不算什麼!真要說謝,也該是她說才是。
輕輕頷首示意,丁魁沉沉瞅了眼她早在初秋時分,便已穿上厚重冬衣的身軀,一雙濃眉不禁輕擰起來……
她身子弱,季節才轉秋便已如此畏寒,倘若到了天寒地凍的隆冬之際,她身子骨承受得了嗎?這白山黑水之地的寒冬,其狂風暴雪可不是習慣京城溫吞輕雪所能輕易適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