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找我就為了問這個?」俊目微眯了下。
「是啊!」回答得很順。
「無聊!」冷冷回應,南靖璿邁步往馬廄走去,與爹親擦身而過時,忽地拋下一句。「爹,管好您老婆,別讓她淨找我麻煩。」
聞言,南宸顥低笑不已,月芽兒卻跳腳嬌怒。「兒子,你這話是啥意思?回來把話給我說清楚……」
不理她的聲聲叱喝,南靖璿連頭也不回,光只是舉起一只手臂揮了揮,筆直朝馬廄方向而去。現在在他心目中,為他的愛馬洗澡可比听娘親毫無意義的嬌罵重要多了。
目送他身影消失,月芽兒忽地感傷。「璿兒越來越不可愛了,想他小時候多愛膩在我身上喚著娘,可現在呢?瞧瞧他那副模樣,真叫人氣結……」
「兒子總會長大嘛!」南宸顥輕聲低笑,摟著她勸慰。「自卜完卦後這半年來,你天天追著兒子問有沒有中意的姑娘,他當然覺得煩了。」
「哎呀!人家是想說早點問清楚他喜歡哪家姑娘,我這個當娘的可以幫他追求嘛!不然依他那種死性,會有姑娘家想嫁他才怪!」唉……她這個當娘的多苦,心心念念著要幫兒子追老婆,沒想到還被罵無聊,世間沒有比她更歹命的娘親了,嗚……好想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
「時間到了緣分自然來,這種事急不得的……」輕柔低語,南宸顥為她的乾心急而失笑。
「話可不是這麼說,搞不好璿兒已經有喜歡的姑娘,只是不告訴我們……」被摟著往房間而去,她吱吱喳喳推論著自己的猜測,卻只喚來夫婿寵溺的微笑……
清松軒──南靖璿獨居的院落,在傍晚七彩霞光的輝映下,一條縴細身影正安坐於房門外的回廊下,手中抱著剛縫補好的男衫,神情輕松、愉悅地享受著清風吹拂,那舒服的涼意讓她不禁閉起水眸……
她──睡著了嗎?
南靖璿幫愛駒清洗完後回到住處院落,第一眼便瞧見莫憐兒閉著眼、神情安逸地坐靠在回廊下,那安寧甜美的模樣,讓人不得不懷疑她禁不住周公的誘惑而直接在外頭睡著了。不過……她不覺得冷嗎?現在已快入秋,早晚都會帶點寒意的。
怔忡凝視著她,他微微擰了下眉頭,莫名感到有些不悅。
彷佛感受到灼熱的視線,莫憐兒睜開眼眸就見南靖璿立在不遠處盯著她瞧,這讓她心下不免一驚,深怕有話柄供他說嘴,畢竟他本就厭惡她這個不請自來的丫鬟,若非星魂少爺的堅持加威脅,他才不可能讓她留在身邊。
「璿、璿少爺,您回來了!」慌張地跳了起來,她顯得緊張無措。
「嗯。」淡淡應了聲,南靖璿對她的態度向來冷淡,如今雖不悅她輕忽了自己的身體,卻也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最終也只是輕應了聲便進房去了。
璿少爺沒指責她偷懶呢!暗暗吁了口大氣,莫憐兒抱起衣衫趕緊尾隨跟了進去,準備收拾預料中的混亂……
丙然,才一進房,便見他早已褪下沾滿汗漬、干草的衣衫,露出健壯寬厚的胸膛,身上僅剩下一條白單褲,而床榻、地板上卻被月兌下到處亂拋的衣物給侵佔了。
唉……男人,不管他在外的衣著有多麼的清爽干淨,回到自己私人的小天地,通常也是亂得一塌糊涂,而這種「表里不一」的最佳典範,當屬她服侍的這位主子可掄元奪冠。
默默將滿地紛亂收拾干淨,順手將剛縫補好的青衫送上,而南靖璿像是早已習慣她的動作,默契極佳地接過衣衫後,便直往房間內另闢的小浴間而去。沒多久,里頭即傳出入浴洗滌聲。
趁著他清洗的這段時間,莫憐兒飛快地將晚膳給端來,整齊排放在桌面上安置好後,這才得空地去敲了敲浴間緊閉的門扉。
「進來!」合眼享受熱水泡澡所帶來的舒爽,敲門聲第一聲才響起,南靖璿連眼都未睜開便開口讓人進來。
蓮足輕移來到澡桶邊,絲毫未受氤氳水面下赤身露體的偉岸身軀影響,她盡責的做著所有貼身丫鬟都該做的工作──抓起一塊濕布,力道適中的幫忙擦背,末了還在他寬大的背上按摩、舒張筋骨。
啊──真舒服!南靖璿忍不住想輕嘆。每當在這個時候,他就不得不對自己承認,收留她在身邊不是沒好處的。不過,她那手精湛的按摩技巧是從哪兒學來的?真叫人納悶!
好一會兒,使勁按摩一身銅筋鐵骨的莫憐兒額際便沁出香汗,同時也察覺他緊繃一整天的肌肉放松了不少,這時她才住手,取了條乾布巾給他後,又默然無語走出去,整個過程兩人未曾有過交談,默契卻好得可怕,彷佛兩人都知道對方下一步的動作,而自己亦清楚該如何接招反應。
出了浴間的莫憐兒未等多久,南靖璿已然著好青衫,來到桌前坐下。瞄了眼僅擺放一副碗筷的桌面,他沉聲低喝。「坐下,一同用!」
這女人當真是固執!自從兩年前受了自家小舅一喊她就動、而自己命令了老半天,她卻怎麼也不肯同桌用飯的刺激後,每當用膳時刻,他便會一再重申要她陪他用飯的命令。不過兩年下來,他至今尚未有任何勝戰的紀錄。
「憐兒不敢。」眼觀鼻,鼻觀心,兩年的訓練下來,她已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到現在的神情不波,淡然奉送老話一句。
額上青筋隱隱跳動,南靖璿始終懷疑她是小舅故意派在他身邊臥底、專司惹怒他的。「你偏要與我作對嗎?」強忍了兩年的惱怒,今兒個終於攤牌。
作對?璿少爺想太多了吧?她是僕,他是主,本來就不可平起平坐的,否則不就亂了分寸嗎?
「憐兒不敢的。」奇怪瞅了他一眼,莫憐兒眼泛不解,依然是那句老話。
不敢?兩年來,最常听到她對他說的話就是這一句,難道她就沒別的話可對他說了嗎?南靖璿莫名的怒火大熾,嘴上卻冷冷的吐出嘲諷言詞。「若真不敢,你就不會死賴在我身邊了,真要報恩,何不去找我小舅,他才是你該服侍的對象!」
話音方落,他馬上就後悔了,尤其在瞧見她眼底閃過的受傷神情,真恨不得自己從沒這麼沒品的說出這種話。
「我……」非常不齒自己的惡意,想表明歉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璿少爺說的是,若憐兒在這兒會惹您不快,那憐兒馬上出去,以免壞了您的食欲。」強抑下心中委屈,她靜靜說道。果然馬上回身走了出去,甚至還不忘細心的闔上房門,免得讓他瞧見她靜守在外的身影而又壞了心情。
「該死!」眼看著兩扇緊閉的門扉,南靖璿不禁低咒,只是不知咒罵的對象是自己,還是外頭那抹縴細身影?
望著滿桌的精致美食,他頓時失去胃口,可心底清楚他若沒用膳,外頭那個固執的姑娘肯定也不會用。幾番思量下,勉強自己吞了幾口,又故意以玉筷將菜肴撥弄得凌亂,假裝已用過後,這才微微勾起一抹輕淺笑意,大剌剌拉開房門,故作沒事朝靜坐在廊下的人喊道︰「我吃飽了,茶呢?」
這麼快?有絲愕然回頭凝睇他,莫憐兒啥麼也沒多說,默默起身進房沖了壺頂級鐵觀音給他,同時還不知從哪兒變出一盤「廣寒糕」出來,送到他習慣邊喝茶吃糕、邊處理公事的小矮幾上。
一見她如往常那般安排好他所有的作息,南靖璿暗暗松下一顆心,坐落於矮幾前,趁自己還沒一頭埋入公事前,冷靜的嗓音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