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削蘿卜削到傻啦,怎會認為那姓舒的是個大好人?」管菜刀為她的無知而搖頭嘆氣。
「和尚我認為她病了,而且這病情還不輕……」了凡忍不住調侃。
「不不不!她肯定被妖魔鬼怪給附身了,讓貧道替她作法降妖除魔……天靈靈、地靈靈……」玄青搖頭晃腦地還夸張地拔出插在背後的佛塵,在她周身四處揮,口中念念有詞。
「夠了!你還當真啊!」一掌偷襲他的後腦袋瓜,了凡呵呵笑罵,總算阻止他的胡鬧。
眼看自己才一句話就引起三人這麼夸大反應,宮素心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神情有些驚愕。
瞧她這麼有趣的表情,三個大男人邪笑互視一眼,最後管菜刀一副教導小孩子的嘴臉。「丫頭,你涉世未深,可別教人給騙了,這世上多得是衣冠禽獸,咱‘返璞樓’里就有一只,而且還窮凶極惡得很……」
「沒錯、沒錯!」了凡連聲附和,大光頭點得快掉地。「那衣冠禽獸雖然沒我俊,不過長得還挺斯文,最愛站在櫃台後打算盤……」
「表相溫文儒雅、客氣有禮,其實真面目卑鄙至極,動不動就對三個可憐人施以威脅恐嚇……」玄青接口罵得可溜。
听到這兒,宮素心再笨也明白他們所罵何人,這會兒忍俊不禁地失笑。
「你們不是舒掌櫃的朋友嗎?為何要在背後說他壞話?」雖然他們常常打成一團,拚得你死我活的,可瞧得出來彼此是感情極好的好友,有時她瞧了都忍不住羨慕呢!
「誰跟他是好朋友?」三人異口同聲大叫,忙不迭地急著撇清關系。
呃……難道不是嗎?他們明明感情好得很,為何現在一臉嫌惡?盡避心底猜疑費解,宮素心卻也不好意思多加追問,反倒管菜刀像是想起啥新仇舊恨,咬牙切齒恨恨叫罵。
「老子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認識姓舒的!」手中亮晃晃菜刀一起一落地快速切著蘿卜,用力之猛好像在剁著仇人分尸。「想當初老子不過是被我那潑辣老娘一腳踹落崖底,縱然摔斷一條腿,老子哼哀個幾日也就沒事了。可偏運氣背得很,竟讓姓舒的給路過順手救了。
「娘的!老子又沒求他救我,再說人家不都說施恩不望報嗎?偏就有人連這點基本道德都沒有,硬扣著救命之恩的大帽子,要老子隨他窩在這兒十年,想來我勢必是得走十年霉運了。」
听完他這段血淚史,宮素心既覺有趣又感好笑,正想問個清楚,那廂已經有人哭訴自己辛酸……
「嗚……我也很慘啊……」了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描述自己不幸的遭遇。「我那在少林寺當和尚的老爹當年不知哪條筋打結了,自己想不開要出家就算了,竟還硬逼我同他一起吃齋念佛!
「我當然不干,我老爹心火一起竟押了十年的賣身契給剛巧路過的舒老大,哪知他當真答應,還不要臉的賜了個‘了凡’的法號給我,逼我理光頭、穿袈裟,只差沒燙戒疤了!」當真是字字血淚、不勝唏噓呀!
「你們兩個那算什麼!」玄青熱淚盈眶,無限委屈地道出自己天外飛來的橫禍。「當年我只不過想趁著夜黑風高,趕著一群僵尸們往湘西去,哪知一時不察,不小心踩了睡在大樹下的舒老大一腳,就這樣硬被逼迫簽下十年賠償契約……」
真……真慘啊!而且一個比一個悲壯!對于三人的指證歷歷,宮素心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麼他們把舒掌櫃說得這般惡劣?好像他是個十足小人,可……可是這三人剛開始還可憐兮兮的,講到後來,眉梢眼底卻淨是掩不住的頑皮笑意,好像還挺樂在其中似的。
唉!男人間的情誼還真是令人想不透啊!
爆素心微微一笑,雖然听他們在言語上極盡詆毀舒仲之能事,可在態度上還是可以很微妙地感受到四人之間的深厚友誼。
不過有件事還是讓她挺疑惑的。「怎麼當初你們都沒想到要逃走嗎?」既然當初是被強迫的,以他們的性子應該會有一番抗拒才是。
「怎麼沒有!」三人異口同聲地恨恨叫道。
「只是都被抓回來打成豬頭。」管菜刀補充說明,最後露出一抹極具深意的笑容。「其實賴在這兒混吃混喝也不錯,偶爾手癢了還能找姓舒的練練拳。」吞了下口水,他嘿嘿邪笑。「說了這麼多,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兒……」
「那就是姓舒的絕對不是啥好人,你千萬別被騙了!」三人連眼神也不用拋,齊聲大吼著,偌大的音量震得宮素心耳膜發疼。
真是有志一同啊!默契好得嚇人呢!舒掌櫃若知曉他們如此團結,不知會作何感想?莫名的,腦里竄入稍帶惡意的揶揄意念,令她自己也覺得有些驚訝。難道她骨子里也具有捉弄人的頑劣本質?
「真是多謝三位的贊美啊!在下真是深感榮幸,該怎麼回報各位才能表達出我萬分之一的感激呢?」比平常更為低啞、飽含諷刺的低沉嗓音驀地在廚房入口處響起。
男人雙臂抱胸倚在門邊,斯文臉龐有著異于尋常的赤紅血色,一向深邃清明的俊目反常地彌漫著迷蒙,可那剛毅薄唇卻仍舊勾起一抹叫人忍不住打寒顫的冷冷笑意,看來不知已經站在那兒听去多少壞話了。
霎時間一陣慌亂聲響,無人注意到他過于赤紅的臉色,方才還將人批評得無一是處的三張嫌惡嘴臉,頓時像川劇變臉般換上巴結討好、堆滿笑容的面貌,卑躬屈膝、極力奉承——
「不是我在說,舒老大是我僅見過最完美無缺的聖人,我管菜刀對他的景仰如黃河滔滔、綿延不絕……」
「沒錯、沒錯!舒老大人格高尚、英氣煥發,乃天人之資也……」
「在舒老大的領導下,我等三人對舒老大只有忠心耿耿,其崇仰之心天地可表、日月為證……」
「噗!」第一次,宮素心在眾人面前失態地噗笑出聲,惹得三人投來埋怨白眼。
舒仲噴著熾熱氣息,強抑下暈眩感,眼神爍爍地睨著她,瞧得她驚覺自己的失態,這才羞紅臉、低下螓首,一時之間似乎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雖然沒在背後說長道短,可是她听得滿津津有味的,這樣算不算共犯呢?是不是她也該對他歌功頌德一番,以表懺悔?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想笑了。
笑了!甩開陰郁神態,放松心情暢笑的她原來是可以這般迷人的。打自真摯美好心靈的笑靨宛如萬丈金陽沖破外貌的美丑所構築成的陰霾天空,讓人不由得迷眩在這溫暖中,而精神為之一振。
見她抖落眉宇間的愁緒,首次展現出姑娘家特有的嬌女敕氣息,舒仲心頭竟莫名地緊抽、跳漏了拍……搖搖頭,他不由得低聲暗笑自己當真是病糊涂了,否則怎會莫名其妙地亂了心神。
不過,她的笑容是真美啊!讓人忍不住屏氣欣賞那份宛如春花初綻的嬌美……
「哇!他女乃女乃的!沒想到咱們的素心妮子笑起來這般漂亮!」管菜刀像發現啥新奇玩意兒地大呼小叫起來,兩顆眼珠子直溜溜地盯著她打轉。
「可不是!」了凡、玄青也發現了,故意裝出一副色迷迷的豬哥樣,瞅得宮素心眸底警戒乍起,笑意頓時褪去,原本就低垂的螓首這下低得快踫地了,小手技巧的撫弄發絲,讓一頭柔順黑發遮蓋自己面容。
混蛋!竟敢毀了他欣賞她難得綻放的美麗笑靨,這三人可能太久沒量他拳頭的尺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