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她腳下踢著水花,手指往他一比。「我出生時,爹爹就幫我卜了一卦,算出我與某個佛緣深重的男子有姻緣。半年前,爹爹要我到各地佛寺去尋夫,結果我找了那麼久,就只出現一個既有佛根又帶紅鸞星動卦象的男子,而那個人就是——你!」
啊!原來自己竟是這麼被相中的。
得知她賴上自己的理由,不知為何,南宸顥心中萬分不悅與難過。「卦象這種事太沒根據,你怎麼可以將自己終身大事如此輕率的交給卜卦決定呢?」照她這麼說來,如果對象不是他,而是任何一個擁有相同條件的人,她都會視對方為未來夫婿嗎?原來她賴上他只是因為一個卦象,一個卦象啊……
不是他!她不是為了他本人……想到這些,南宸顥不禁惱怒,心底益發的陰沉郁悶。
「哪會輕率?」她反駁。爹爹的卜卦向來最靈了。
「還不輕率?」板著臉,他霍地起身穿鞋襪,低沉的嗓音有著隱怒。「今天若不是我,而是阿貓阿狗有同樣條件,你是不是也認定他了?」
咦?顥哥哥何必這麼生氣?眼波流轉,大概已模透他心思,月芽兒狡黠一笑,忙抓著他問︰「顥哥哥,你該不會是——吃醋了?」
「胡……胡說!誰……誰吃醋了?」他會吃醋?呃……也許……搞不好是!
慢條斯理取來自己鞋襪穿著,月芽兒狀若不在意,宛如自言自語道︰「其實若非那人是顥哥哥,芽兒我也不願意啊!般下好早就溜回家享福去,哪還會待在這兒呢!」
她……她說得可是真話?莫名地,心情太好,甚至嘴角也咧開了。
呵呵……笑了耶!溜眼偷覷,禁不住暗笑在心,整頓完畢後,她拉住他臂膀,邊走邊道︰「顛倒你是在煩惱這問題啊?」
並不全然是!他心中暗付,腦海里忽竄過那夜與爹親的一番對談,忍不住問︰「芽兒,當日你為何騙我喝下那杯葷味參茶?」這疑惑積在心底很久了。
並沒馬上回答,她靜默的忙解下砩??吶目Ц恚?瓷趺β怠 br />
「芽兒?」執意得到回答。
喟嘆口氣,她黯然轉身面對他,眼中有絲迷惘。「我不知道,也許是我害怕吧!」
「害怕?」她怕什麼?
「那日我見你虔心抄寫經文,寶相莊嚴如得道高僧,頓時我驚慌了,感覺你離我好遠,仿佛隨時會被佛祖搶走……」輕聲回述自己當時心境,她堅決叫道︰「我不要!我不想顥哥哥你當和尚,所以……所以使計要你破戒,好讓你不再那麼像個出家人,誰知……誰知……」
面對她如此表白,南宸顥心中撼動不已,深深覺得她竟是如此傻氣又可愛,難怪自己會被她所惑,埋藏心底的向佛之心漸漸讓她給染了色,再也回復不了……
「誰知卻被我識破,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又好氣又好笑又感動地接口。
「人家……人家以後不敢了!」她訥訥道,眸底藏著愧疚之色。「人家知道錯了,以後不管顥哥哥你要茹葷茹素,芽兒我再不會干涉……不如往後我也陪你茹素如何?」末了,竟還願意犧牲口月復之欲,願與他一同過吃青菜豆腐的日子。
南宸顥復雜而深沉的凝望著她良久,心中波濤洶涌,困擾已久的煩愁霎時飄散開來,心情豁然開朗如撥雲見日,初露陽光的天際。
是的!他已然明白,當向佛之心染了色,便不再如以往單純,要的東西也不一樣了。沒錯!如今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了!
力持鎮定,揉揉她黑色小頭顱,牽著馬匹,狀甚不在意問︰「你爹可有算出我最後會不會剃度出家?」
搖搖頭,月芽兒以腳畫地,有些不安。「這不能算的,人生有幾個重大關鍵抉擇,端看當事人的心意,卜算只能看出因,卻不能評斷最後的果,因為人的心意會變,結果當然就會不同。就比如爹爹只能卜出我與你有著姻緣,但不能肯定我們最後會不會在一塊兒,因為你的抉擇會影響這往後的一切。這就是為什麼會有人說算以前的命特別準確,算未來的命運卻詭譎莫測,難以論斷的原因了。」
原來如此!南宸顥心下頗為贊同這論調,嘴上淡然笑問︰「芽兒,你擔心我會舍下你,出家當和尚嗎?」
聞言,她先是點頭,隨即又猛搖頭。「顥哥哥,芽兒當然不願見你成了光頭禿驢,可若你真心意已決,認為修佛出家才是你想走的路,那我不會阻擋你。也許我會傷心難過的回玄湮谷再也不出來了,但與其強留下你,讓你不開心,倒不如成全你,總比兩人都不痛快來得好。」
這丫頭真看得開,還真頗有佛家一切不強求的智慧。深深瞅她一眼,南宸顥拉起小手,咧開笑臉。「走吧!咱們該出發了,也許爹娘他們已經在慈恩寺等我們了。」
耶?顥哥哥作啥笑得這般開心?狐疑斜睨,實在瞧不出什麼疑點,只好雙肩微聳。「好吧!早些追上去,免得南伯伯以為我把你給拐跑了。」
南宸顥好笑地想回應些什麼時,忽聞前方傳來粗俗的邪笑聲,讓他心下不由得一驚……
第八章
「哈哈……小情人私下相約來此幽會啊?」四名滿臉橫肉的壯漠由草叢竄出,嘴里不三不四笑道︰「小泵娘長得還真俏,滋味肯定不錯,嘿嘿……」
月芽兒聞言大感不悅,黛眉緊蹙,連瞧他們一眼也懶得瞧,逕自道︰「顥哥哥,咱們走,別理這些下三濫!」
走?他也想走啊!就怕沒她說得這般容易。南宸顥悄悄睞了四人一眼,就見四人手拿大刀,一副窮凶噁煞樣,恐怕就是別人口中在這附近出沒的盜賊了,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膽大妄為,連大白天也如此囂張。
悄悄地,他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芽兒,等會兒有機會你就自己先跑,別理我知道嗎?」
顥哥哥把她當什麼了?竟叫她一個人落跑?她月芽兒可不是薄情寡義之人。
斜睨著他,她斷然拒絕。「才不要!要走兩人一起走。」
「哎呀!你……」南宸顥氣極,不懂她在想什麼?倘若自己落入歹人手中,頂多被搶劫一空也就罷了,可她就不同啦!難道她沒瞧出對方眼中透露的婬意?假如她被凌辱,那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在說些什麼?」其中一名盜賊怒叫︰「兩人都得給老子留下,誰也別想走!」手一揮,四人迅速將兩人去路堵住。
「吵死了!你哩叭唆個啥勁?小心我摘下你腦袋瓜子當球踢。」月芽兒火了,挺出身指著四人痛罵。
「芽兒!」南宸顥大駭,忙將她扯回自己身後護住。「四位兄台,我等無冤無仇,何不放我倆走,你要錢財的話,在上的盡數給你們就是了。」忙掏出懷里所有銀兩往地上一丟,顯示自己的誠意。
「哈哈……小白臉倒識相,不過……」為首的盜賊嘿嘿奸笑。「那名姑娘也得留下!」就算自己不留著享用,憑那番姿色,賣到青樓妓院去也能賣到個好價錢。
神色一沉,南宸顥震怒︰「兄台得寸進尺了!」說什麼他都不會讓芽兒被擄。
「就是嘛!長成那噁心模樣,瞧了就想吐,要留下人家豈不折磨我嘛!」從身後探出小臉,她作怪扮鬼臉,企圖激怒四人,半點也無身在險境的危機感。
「芽兒!別淘氣!」好氣又好笑制止,南宸顥真懷疑為何她沒一般姑娘家恐懼害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