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她搶先在季揚飛還想說什麼前道別。
眼看著他的臉隨著漸閹的門消逝,她的心痛……也一點一滴的累積……
第五章
季宅。
季龍海懶懶地躺臥在廳前的太師椅上,看著手邊剛接到的一封不具名的信函。
季龍海好奇的拆閱後,瘦削的臉上浮起少見的凶狠。
反了!反了!
這信里指出,季揚飛因為和藍家公子有了曖昧,竟拱手將上門的生意往外推,甚至,他還打算放棄洛陽城內的市場。
難怪,他老覺得近來生意上的收益不增反減,原來是他們季家出了這樣一個專門吃里扒外的家伙啊!
當初老頭不將家業交給他,反而委付給他向來最瞧不起的、二娘生的雜種,這口氣他老早就咽不下了。
只是沒想到,這次他得到的可是大消息呀!
這老二的「性趣」也當真奇怪。
喜歡男人啊!
這要是讓老頭知道了,可就有趣地緊了呀!
季龍海眼中寒光一射,手勢一揮。
「來人哪!」他拔高音調,粱上隨即躍下兩名黑衣高手。
「主子有什麼吩咐?」黑衣人恭敬地低首蹲跪在地上說。
這些黑衣人是他平日要人從武林中重金聘來的貼身侍衛,不分晝夜的潛伏在他的身邊保護。
「我要你們從今日起幫我盯著季揚飛,他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立刻來向我回報。」
黑衣人餃令而去之後,季龍海陰惻側地笑了。
這老二送出去的財寶可都是季家的,他季龍海沒這麼大方,他發誓要一點一滴的討回采,一個子兒都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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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近郊,和風暖暖地吹拂著。
季家的馬車平穩的在郊道上跑著,藍綾坐在車夫的身旁,百無聊賴地欣賞著沿途的景致。
坐在車廂後的還有季揚飛和魏仙兒。
本來,她以為今日就只有她和季揚飛兩人,畢竟,他們已經好久沒單獨在一起了。
沒想到,魏仙兒也跟著來了。
這下,卻好像她變成季家的客人似的。
魏仙兒才住進季家沒幾天,此刻便像季家人似熟稔地招呼著她,她越發覺得自己的格格不入了。
于是,她才坐到前頭來,好透透清爽的空氣。
「你怎麼不進去?外頭風強,哪有里頭舒服呢?」季揚飛探出身子采,心疼她在外頭吹風。
「這時節哪里會冷呢?」她搖搖頭。
倒是心底的寒,更寒。
要她進去看他們兩人親熱的模樣,不是等于要她的命嗎?
「別說這麼多了,進采吧,別讓我擔心你。」
他輕拽她的手臂,想借力拉起她。
她驀地眼眶溫熱起來。
擔心?就這句簡簡單單的話已夠讓她感動了。
她移動身體,準備跨進車廂里。
「唉唷——」馬車突然一個不穩,她往前撲跌,還好季揚飛眼明手快地把她撈了起來。
這下反倒讓她溫潤的身軀跌進他強壯的臂彎中,狼狽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直覺地想起身,才發現自己被牢牢扣在他的胸前,動彈不得,她尷尬地輕微扭動。
「噓!別動。」季揚飛附在她耳邊輕聲地說;「讓我這樣抱著你。」
他溫熱的氣息呵在她的耳邊,搔得她的心麻麻癢癢的,但是,她立時想到,魏仙兒還在他們身旁啊!
她不顧一切地用力掙月兌他的緊箍,在顛簸中勉強站直身子。
季揚飛也迅速起身。「沒受傷吧?」他關切地詢問。
她輕搖螓首,說︰「剛才,真是失禮了。」
這刻意的生疏,讓季揚飛听在心里挺不好受,他也不便在魏仙兒面前多問什麼,只好隱忍了下來。
「揚飛,過來這坐下吧!」魏仙兒走了過來,像是要劃定勢力範圍似的拉他在自己身邊坐下。‘藍公子’,你也坐吧!這車行不穩,得小心點才是。」
季揚飛就這麼軟硬兼施地被拉著坐下,他也沒有拒絕,看在藍綾的眼中更不是滋味。
魏仙兒殷勤的將帶來的甜晶遞到他的手中,執起繡帕替他拭去嘴邊的食渣,那副神情,就像是新婚的妻子那般甜蜜。
若是要宣告他們有多恩愛,那他們的確做到了。
她連一秒都不願多看他們在一起的模樣,于是將眼光瞟向一旁。好像自從他幫魏仙兒贖身以後,他和她的世界就越離越遠了。
她很難過,卻無可奈何。
愛情不該都是幸福的嗎?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沒有比一個人更幸福的話,這樣的愛情有意義嗎?
她越來越不懂自己了。
※※※※※※※※※
天色已漸漸暗了,一陣風過,卷起蕭瑟滿懷。
魏仙兒罩著鵝黃色的斗篷,緊挨著季揚飛而坐,這一路上還頻頻喊冷。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季揚飛對她說,但此舉卻引起她的不滿嗔怨。
「我還不累呢!為什麼急著要把我趕走?」魏仙兒邊撒嬌似的咕噥,神情煞是不依。
「我是替你著想,你不是覺得很冷嗎?況且等會兒我還要和‘藍公子’上浩天那坐坐,你去了也是無聊。」
他不看她,不喜歡她開始產生的佔有欲。
今日一整天,他感覺得到魏仙兒與往常不同的心思,像是要刻意證明些什麼似的。
他越發無法忍受。
吃醋的女人是最可怕的。更何況是他從不曾花心思的女人。
再加上藍綾一整天的陰晴不定,讓他的腦袋一下子積了一堆亂糟糟的事。
「可是人家就是想跟你們去嘛。」魏仙兒耍賴似地不依,但他卻是吃了秤鉈般,鐵了心腸拒絕她。
「別多說了。」
「‘藍公子’——」她轉向藍綾求救,期望她能開口讓她留下來。
「別問我,你們的事我管不著。」藍綾轉過身子背向她,低聲地拒絕。
她不以為他們之間有她說話的余地。
馬車停在季宅門口,季揚飛堅持的態度依舊不見軟化。
這次他不願意再縱容魏仙兒繼續如此下去。
他的視線冷若嚴冬,寒冰般地投射在她的臉上。
「那我先回去了。」魏仙兒看看他再看看藍綾,神情落寞地不再多說。
她一向是個聰明的女人。深知無理取鬧的女人是最不得寵的道理。
所以,她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也得拿捏住分寸。
她直挺挺的舉步往前,秀麗的臉上此刻充滿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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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仙兒離去後,只剩下季揚飛和藍綾的車廂中,沉寂卻佔據了大部分的時間。
季揚飛無法理解她的啞然不語,她一向是溫熱多情的,至少不曾像今日這般的靜默,到底她是怎麼了?
「你在想什麼?」他擔憂地問。
藍綾只是噤聲不語。
為什麼她覺得好疲累呢?識得情愛以後的她,就好像一直在死胡同里兜圈子,讓悲傷的情緒一再重復
她氣他的濫情,卻又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更愛他。
這全是她的自作孽,她的不爭氣,怪不得誰。
她的沉默無語,看在季揚飛眼中自是相當憂心,他正欲再問時,馬車在藍家門前戛然停止,于是,季揚飛也只能吶吶地隨著她穿過長長的回廊,來到她的房前。
夜幕四垂,扶疏的樹兒搖曳,影影綽綽,她不請季揚飛進屋內,徑自走到涼亭里坐了下來。
涼風如水,柔柔的輕覆在各有所思的兩人身上。
季揚飛長立月影下,視線片刻不離她。
然而,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她時,卻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看到她眼底那一閃而逝、了然于心的愀然。
那一種被哀傷泛滿的感覺,不適合她。
他大踏步上前將她揣人懷中,直到感覺到她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擁抱中溫熱起來,他才逐漸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