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明明是騙人的。」
無奈的語氣、懷疑的態度,刁碩隆一向認定那些乩童、神棍,全是唬人的玩意兒,但……他還是來了。
因為醫生診斷不出病因的琳達,到現在還是不斷的喃喃自語,說是她謀殺了自己的孩子。
她是什麼時候懷了他的種,他一無所知,他甚至認定懷孕的事,絕對跟他無關,因為游走于的他並不愚笨,任何防止女人懷上他刁家種的精密萬全準備,他若謙稱第二,絕對沒人敢說第一。
但,琳達都這模樣了,他能不信自己真的百密而無一疏嗎?
沒辦法,在科技醫藥都無法說明她怪異的精神狀態下,刁碩隆只好求助于仲昆,並順從他所謂的神明說前來。
可是眼見這種詭異且毫無醫學根據的粗鄙作法,這對琳達會有什麼幫助?
「隨你,反正我沒差。走吧!」
就在他仍在猶豫時,仲昆轉身要走,刁碩隆見狀,立刻後悔得不得了。
他實在听太多人說,琳達應該是被嬰靈纏住等類似的鬼話。
問題是,也從沒听說她去墮胎或拿小孩什麼的,怎麼會被嬰靈纏身呢?
但他還是沒敢走。
因為瀕臨瘋狂狀態的琳達,這模樣已經持續了第十七天。
他再也受不了她隨便指著空氣直嚷著有小孩要來索命的樣子,搞得他身邊所有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用那種懷疑且責怪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還得等多久?」他拉住仲昆的手,退一步不耐煩的問道。
「還有的等呢,這位大師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托人問到的,听說很靈呢!」
靈?
刁碩隆將眼神瞅向那名在頭上綁著黃巾,活似日本必勝頭巾的乩童,他的眉頭忽然蹙緊了一下,心想,這位女乩童,會不會太過年輕了?
而且,她嘴邊有一顆好大的痣呢!
刁碩隆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他也會有這麼迷信的一天,簡直跟個沒讀過書的文盲一樣嘛!
兩人就如此枯索無味的無盡等待,一個小時後,終于輪到他們。
「下一個。」
「人呢,去帶下來呀!」
仲昆像罵小孩一樣指責他,好象替他搞定這件事,是多麼了不起的事。
「哦。」
刁碩隆能怎麼著?
只好當個順從乖巧的小孩,走近車身,開啟車門,然後搖醒安睡中的琳達。
臨出門之際,仲昆曾喂了她半顆安眠藥,怕得是她瘋顛的狀況,會害他們出車禍。
這會兒才醒來,琳達果然又開始大叫,「走開。」
刁碩隆覺得很沒面子,就算她已經不是他的什麼人了,但他跟這件靈異事件,好象也有點撇不清關系。
幸好他們是最後一位問神者,現場留下來觀望的人並不多。
「好啦,我們先過去,有何仙姑給妳撐腰,不會有事的。」
仲昆也上前幫忙,而且還忙著哄她。
但,就在這時候,那分明已經被何仙姑上身的乩童見到三人上前,居然悄然地自動休息,然後趁沒人注意時,跟桌頭毛台妹嘀咕了幾句……
「哇,她真把她的男人帶來了嗎?」
沒錯,這位號稱何仙姑附身的乩童,正是個假扮的冒牌神明,叫顧和平。
而跟邊的桌頭,則是她的遠房堂妹,毛台妹。
台妹自小案母離異,一直是跟外婆住,與父母不曾有聯絡。前幾年外婆過世,才輾轉被顧爺爺攬來照顧。
她跟顧和平初見面時,兩人還曾互看不順眼的惡搞對方,不過,幾年下來,兩人已經情比姊妹深,而且還一起干些爺爺不知的壞事。
這會兒顧和平因為不會講台語,當乩童時只好胡言亂叫一通,連聖經都讓她拿來充數。
而毛台妹雖會說流利的台語,卻也是十足的台客幫,國語不靈光,標準的台灣國語。
這兩人之所以敢聯手來騙人,全都因為她們的爺爺。
「喂,那男的看起來很有錢。」
「好了啦,妳最好趕快草草結束這場仙人假附身的戲,我下午還有課,哪能這麼繼續耗下去。」
沒錯,跳了一身汗的顧和平,還在國立大學就讀。
正因為讀的是心理系,所以對付這些不去對癥下藥看醫生,只想求尋求慰藉的善男信女們,她敢保證自己不會害死人。
只是……
「要怎麼草草結束?這個人看起來有一點給他麻煩咧!」
毛台妹一向沒耐性,要不是顧和平實在對她太照顧了,她哪肯來當這什麼丑不拉嘰的桌頭,這種事只有她出生鄉下的外婆才干得出來!
而且,兩人還故意用深色粉底丑化自己,更可笑的是,還花了五百元買了兩頂歐巴桑式的假發,為得就是不讓人家看穿她們正值花樣年華的超低齡,省得欠缺說服力。
「那怎麼辦?我們已經答應琳達要替她搞定這男人。」
彼和平微瞇雙眼的盯著刁碩隆,直覺這家伙有可能斷了她的賺錢之路,突然之間,還真不想賺琳達這一筆。
「推了她吧!」毛台妹沒有直覺,只覺得現在很累,想回家蒙臉睡大頭覺。
兩人對看一眼,有了共識後,決定臨門抽腳,不賺這筆錢了。
「OK,就說我退駕了,沒法再問下去了。」
兩人才小聲的說完,仲昆已經扶著琳達上前。
「大師,妳好。」
瞧他一臉小心翼翼的討好,毛台妹到嘴的拒絕,竟然遲緩了三秒。
「久聞仙姑有靈,我今天真是得幸才能大開眼界。」
這個謙卑男人的恭維與彬彬有禮的態度,讓毛台妹立刻改變心意。
再說,他看起來應該很好搞定才對,沒理由不賺這一票吧!
而遲遲听不到毛台妹的拒絕對話,顧和平只好繼續跳下去,但心里卻有點焦急與不安。
這時,一點都不想上前的刁碩隆,也拖拖拉拉的走近她們,然而,他一臉的狐疑樣,讓毛台妹忍不住的對著顧和平打暗號……
「柱子面、柱子面。」
誰听懂這暗號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她們有默契,這暗號就是說,難搞的人來了。
彼和平听到後,也偷瞄了刁碩隆一眼,而這一瞄,讓她直覺不得了了。
有沒有搞錯呀!
堂堂微映奈積電的風雲新秀刁碩隆,怎麼也會來這種鬼地方?
「撤、撤!」
認出他的顧和平打死都不想賺這一票了,沒想到毛台妹听錯,听成「去、去」,所以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
「問什麼?」
「問身體。」
兩人才說了一句,琳達立刻尖叫了起來,「不要怪我,不要跟著我,走開,我不是故意要殺害妳,去找妳爸爸……」
哇,這位中國小姐簡直可以報名奧斯卡金像獎了。
這麼會演!
害得顧和平差點忘了自己的身份而停下來看戲。
「不是說不賺嗎?」這會兒趁著他們在安撫琳達時,顧和平小聲的問。
「妳剛才不是說去、去?」毛台妹一臉訝異。
「妳耳朵壞掉了嗎,我是說撤、撤。」
天呀,這個毛台妹的爛耳朵……要不是想到戲還要演下去,顧和平真想踹她幾腳,然後翻臉走人。
「來不及了,妳忍著點。」
毛台妹才說完,顧和平立刻察覺到刁碩隆的眼神正瞟向自己,他好象知道什麼似的。
然後,她直想結束這騙局,所以立刻說了幾句別人听不懂的話,「#$@%&……」
「她到底在亂講什麼?」
刁碩隆覺得這情況有點怪怪的,尤其是扮演乩童的那家伙,沒事干麼擦那麼厚的粉?
這會兒跳得滿身大汗,粉都快像土石流般的劈啪掉下來。
還有,那顆可疑的大黑痣。
是他眼花還是怎樣,為什麼他覺得那顆痣的位置,好象跟剛才瞧見的地方,有點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