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你關心。」
他忍不住逗她,「以後若嫁不出去,可別來找我。」
「你來找我吵架嗎?」她有打人的沖動。這種沖動,在與他分別的那麼多年里從未出現過,但才剛與他重逢,她的拳頭就奇跡似的開始癢了。
碧落笑了笑,語氣懷念道︰「我們以前經常吵架,分開的這些年來,我可是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習慣沒有你和我爭執的日子。」
他雙腿微微張開,松散的衣袍使胯部的秘處若隱若現。
「你是窮得沒衣服穿嗎?」受不了他放蕩的姿態,黃泉嚴肅的板起俊美的臉。「需要我借你幾件?」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情緒不太穩定。」
「我也想對你說同樣的話,怪里怪氣的你真不討喜!你打算這個樣子和我敘舊嗎?」黃泉依然縮在水里。
「我們之間沒什麼舊好敘的,我是來邀請你。」碧落輕佻的伸手,挑起她一繒濕淋淋的發絲,在他指尖纏繞著。
黃泉被他話中未竟的意圖所吸引,忘了阻止他不正經的舉動,她在意的追問︰「什麼?」
「陪我一起,殺人放火。」
他的邀請,令她錯愕。
黃泉愣愣的審視碧落的表情。
他媚眼含毒,邪笑陰柔,表情有著藏也藏不住的血腥氣息。顯示他的邀請,絕非戲言。
殺人放火……他是認真的要去殺人放火!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黃泉心思轉動,確定了不久之前在「醉紅塵」發生的血案,碧落八成有參與。
「你忘了當年我們住的地方被一場大火燒個精光。養育我們的恩人被一群蒙面刺客追殺的事情了嗎?」當初,「醉紅塵」就是這麼毀了。他們兩人也因此失散分別了這麼多年。
她怎麼忘得掉?黃泉的手按在木桶邊緣,認真的神情猶如課堂上的授業夫子。
「我調查過當年的事情,也請人去官府詳細打听內幕,確認了當初縱火殺人的罪犯全部繩之以法了。」
「呵呵,小黃,你的天真仍是絲毫未變,我該恭喜你,還是該為你。今後的人生嘆息?」
他的諷刺令她非常不舒服。
黃泉拍開他糾纏著她發絲的手指。「不要裝腔作勢。你是想告訴我,當初害我們無家可歸的凶手,仍活在世上嗎?」
碧落低頭,額發拂上了仰望他的黃泉那高挺的鼻尖。「沒錯。」
她听了他冷冰冰的話,心神一震。這怎麼可能?黃泉不相信,官府辦事也會出錯嗎?
「該死的人,還沒死全。至于那些被官府逮捕歸案的,只不過是替罪的傀儡罷了。」
「你怎麼知道?」她輕輕的打了個噴嚏;鼻子有些癢,他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臉,害她呼吸有點混亂。
「我一直在看著,看我們重要的人遭到殺害,看我能如何去復仇……」陰疆漸漸覆蓋了碧落的臉龐。
黃泉忐忑的打斷他的話,惶恐的問︰「瑞霖的娘親在哪?」
他沉默著,幽暗的眸子會勾人似的,散發出黑亮的光輝,其中隱藏的怨恨,狂烈如燃燒的焰火。
她不安的凝視他。記憶中,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狂躁而憤慨的神色。她有些害怕,怕他即將說出口的答案,也怕他變得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死了。」碧落斂起了幾乎看不見的笑意,精致的臉上只剩陰森邪氣。
黃泉胸口緊抽,疼痛不已,嘴巴開開合合的,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們都是爹娘不要的棄兒,是「醉紅塵」的老鴇看在當家花魁拜托的份上才收留了他們。雖然他們住的是妓院,但至少有一口飯吃,年紀雖小但有人護著,不曾遭受客人輕薄傷害。
他們是幸運的,能活到今時今日,應該感激那個曾經名動天下的花魁——程瑞霖的娘,是她救了他們。
離別了那麼久,黃泉心里也清楚,失敢的人可能凶多吉少,但她仍希望救命恩人與玩伴們能活下來,一個也不少的與她重逢。
可如今碧落的話,打破了她的夢想。
黃泉無力的低下頭,承受著內心的傷痛,不得不承認她的希望太天真了。
「這些年來。你遇見很多壞人嗎?有多少人傷害趕你們?」抬頭重新看向碧落,黃泉從他臉上的神情,感受到他無意掩飾的殺氣。
他長大了,變得妖邪難測,笑容不帶一點快樂,活得不像個人。
看來分別的這些年,碧落過得並不好。非但不好,還可能很糟糕,心疼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的在她體內震蕩著。
她要怎麼幫助他呢?
「這些人,都是我的目標。」碧落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取出一張寫滿名字的紙,在她眼前攤開。
許多王公貴族的名字,映入黃泉眼里,她沉在水里的肩頭微微顫抖。
「你……要謀反不成?」除了皇帝以外,大多數皇帝倚仗的權貴人士都進了碧落的名單里。
「我需要你和寶寶的協助。」他慢條斯理的摺起紙,放到一旁的桌面。
黃泉驚疑不定。「這些王公貴族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別告訴我,他們都與‘醉紅塵’的焚毀有關!」
「這些人沆瀣一氣,要殺就得殺干淨。」
「什麼意思?」害得他們流離失所的罪魁禍首,是皇族中人?
「想知道內情,改天我會慢慢告訴你的。」碧落瞥了眼她浸在木桶里的身體,嘴角微微上揚。
此情此景,並不適合談心敘舊。
黃泉顧不得尷尬,伸手揪住他的衣裳,氣勢逼人的命令道︰「立刻告訴我所有內情!」
若非她光溜溜的泡在木桶內,那銳不可當的氣勢還真有點嚇人。
碧落險些笑了。在黃泉身邊,他的喜怒哀樂很輕易就失去控制,忍不住因她而情緒起伏。
「事情與寶寶的身世有關。」碧落拉開她潮濕的手,徐緩的走開。「你有了決定之後,帶寶寶來‘醉紅塵’找我,屆時,我會把一切事情交代清楚。」
「慢著,別走!」黃泉一時情急,抓起椅子上的外袍裹住身體,忙不迭的朝碧落撲過去。
「你還是這麼莽撞。」差點讓她撲倒在地的碧落,及時轉身將她抱住。像在抱起一個小女圭女圭那樣將她抱到床上放好。
「碧落!」黃泉趁勢揪住他的腰帶,不讓他離開,小臉貼在他半袒露出考的胸膛上,也不管是否失態。「你把事情跟我說清楚!」
她纏人的姿態令碧落感到有趣。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對他還是那麼隨意,隨意到——他相信她是真把他當家人重視著。
「為什麼你沒有變呢?」他無意識的輕嘆。假如和她在一起。他是否也能回到過去,回到那個沒有變動的單純年少,享有天真的權利?
「別轉開話題!什麼變不變的,我要听的不是這個!」
「你要听的……」他扳開她的手,直視著她的眼神深沉得猶如無底之淵。「你做好準備听了嗎?你確定自己有承受的能力?」
听他這麼說,黃泉忽然有種整個人直往下墜落的感覺,迷茫得只能回應他的視線,和他陷入沉寂當中。
慢慢的看著對方,兩人都不說話,仿佛這突如其來的寧靜十分的珍貴,誰也不忍心打破。
黃泉看不懂他搖頭的意思。「碧落,我知道我們的關系並不好,但你有困難,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他回她一聲嗤笑,「你是在告訴我,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
她沉默了,無法答應。
她了解碧落的為人,不能輕易給他承諾。「你把你想做的事,以及必須做的理由跟我說清楚。我會考慮。」
「既然如此,別試圖挽留我。」碧落後退了兩步,只是一點距離,已帶給黃泉無法忍受的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