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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著愛情的翅膀 第4頁

作者︰雲深

雙重謀殺!

上月在公園中遇采花惡狼的余姓女子,終于在昨日跳崖身亡。展姓嫌犯仍矢口否認犯行。為一逞獸欲,父女二人斷魂。法官應從速審判,加重其刑,以慰余姓父女在天之靈……

當日只覺得記者的報導義正詞嚴。

「關于七年前的那樁案件,你有什麼看法?」她略微抬起頭,仔細地觀察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平靜地發問。

「妳知道,從事我們這一行的,對于社會版的任何案件都會特別注意。記得那時我剛進公司,還是征信社里頭的小助理。我上司一直對這個案子抱持高度懷疑。出事的那個公園,他非常熟悉,案發地點一到夜里十分陰暗。一個人除非她有蝙蝠的夜視能力,是不可能在那種地方看清楚對方臉孔的。更別提被害者是在極度恐慌之中。一般人總以為在異常心理狀態下,記憶力一定特別清晰。事實上正好相反,那時候人類的記憶力特別容易耗損與扭曲。所以他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受害者可以百分之百、毫無疑慮地指認凶嫌。姑且不提她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我記得這也是辯護律師的主要論證所在。檢方的理由是嫌犯是個讓人見了一眼,就不會忘記的男人。問題是,她根本不能算是真正見到他的臉。」

「他的臉上有任何疤痕或是胎記嗎?」她疑惑地追問,印象中似乎沒有。

「不是,是因為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他一定沒想到,父母給他的好容貌,到頭來成了他被定罪的原因之一。他在原來的公司,人緣好得不得了。女同事覺得他善體人意,男同事覺得他是很夠義氣的好哥兒們。直到一審定案之前,沒有人肯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宣判之後,他的父親同時在三大報的頭版刊登消息,宣布和他月兌離父子關系。這對他無疑是投下不信任票。我想原本少數有疑慮的人都認為,連他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相信他了,凶手肯定是他沒有錯。我認為這對他之後上訴的主審法官,也多多少少有點影響。」

「就算認定自己的兒子做錯了事,難道就可以把他像生了癩痢頭的小狽一樣,一扔了事嗎?」她不滿地問。

「大部份的父母都不會這麼做,不過展翼和父母並不很親近,他從小就跟著祖父母生活。後來又沒有按照他父親的意願走學術研究路線。雖然自己的事業做得有聲有色,畢竟是個推銷員,最下等的商人階級,這是他父親的想法。這個案件對展教授的影響非常大,他原本是極受推崇的國學大師。自己的親兒生子卻做出這種禽獸不如、敗壞門風的丑事。他在學術界的地位,一夕之間蕩然無存,更別提余教授還是他的同事。後來他連學校都待不下去了,學期一結束,便舉家遷往美國,投靠在東岸一所大學教書的長子。」

「所以展翼是舉目無親了,才會淪為--流浪漢?」她艱澀地吐出最後三個字。

「他那張臉害了他,他的姓名又特別。出獄後,他也曾經找到工作,都做得不久。兩次是公司的女同事發現他是惡名昭彰的強暴犯,聯名向老板施壓,逼他走路。還有一次,是因為他負責接洽的客戶認出了他,害公司損失了一筆生意,他自動離職。之後,他似乎灰心了。他沒繼續找工作,又有一張人人認得出的臉孔,連找個住處都有困難。」

「那他現在怎麼過活?」

「公園管理處常常雇用一些游民打掃環境,他就以此勉強鯛口。妳知道嗎?就是出事的那個公園……」

時間還很早,太陽剛剛破雲而出。公園里的鳥兒都已蘇醒,此起彼落地鳴唱,好不熱鬧。

展翼手中拿著一柄竹掃把,沿著步道一路掃過來。初冬的冷風,一陣一陣地灌進他那件並不保暖的夾克。雖然有點寒意,倒也還不是無法忍受。這幾日風吹得急,葉子掉得特別厲害,不過一夜又是滿地的黃葉。掃把揮過,順帶也揚起一陣灰塵。他沒有放輕力道,反正這個時候,公園除了它的長期或者短暫的住客之外,也不會有別人。

他也算得上是長期住戶了吧?他自嘲地想著,至少早已月兌離臨時住戶的行列。從初夏開始,也總有半年了吧?夠格稱得上是中期房客了。

步道一直通到荷花池邊,幸好離夏天已經很遠了,他用不著擔心那些畫家攝影師聚在池邊像個花痴似的指指點點。

滿塘殘梗枯荷,寫盡繁華過後的狼狽,更覺不堪。

一個女人坐在步道邊的長椅上,凝視著荷塘。展翼半是惱怒半是訝異地瞄了她一眼。

她手中拿著一個三明治慢慢啃著。頭發很黑,五官全都長對了地方,不太像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可是,她干嘛一大早哪里不好去,偏偏要來這兒妨礙他工作?就為了那一池破破碎碎的荷葉嗎?教人不敢領教的品味……

若是他打算把這條步道清掃完的話,非得經過她面前不可。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更加用力地揮動掃把,揚起一陣落葉和灰塵。

她掩著嘴,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咳了幾聲。幾片葉子飛到她衣襟上。她站起身拉了拉裙子,沒好氣地開口︰「喂,你掃輕點,可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她若是受不了,就速速離去,少在這里礙眼!

他更加重手上的勁道,不理會她的埋怨。

「你這人怎麼回事?哪有人這麼掃地的?」她生氣地質問,抬頭看了他一眼。

清瘦的臉龐上,胡子似乎許久沒刮,掩住了他下巴嘴唇的線條。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僂,彷佛不習慣抬頭挺胸看人。穿著一件陳舊的夾克和泛白的牛仔褲,頭發直覆到頸間,亂糟糟地沒有梳理,鬢邊竟已夾雜了幾根銀絲。

看起來和公園里其它流浪漢沒有兩樣。

她摀著嘴,無法相信地望著他。然後抓起手提袋,慌亂地奔向公園出口。

總算被嚇跑了吧!他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沒有耽擱地繼續他的工作。

第二天,陽光還沒有出來,那個女人又來了。穿著一身上班族的套裝,低跟鞋在石板路上規律地響著,在清晨公園的幽靜中,清晰可聞。

愚蠢的女人!展翼低聲罵了一句。她不知道這個時間,公園里除了像他這種游民,不太可能還有別人嗎?就這樣三番兩次,冒著把自己送進虎口的危險?

她蠢,他又聰明到哪里去?這里其實是他最不該來的地方。一旦再有任何女子受到侵害,他會是警方頭一個要找的嫌疑犯。

只是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

或許凶手會在老地方再度把案,被他逮個正著……

覺得她妨礙了自己的工作又如何?這個女人看起來就是一副標準納稅人的模樣,比他更有權利待在這里。他已經有好幾年不夠格繳一毛錢所得稅……

經過她面前時,展翼仍維持原來不輕不重的力度,沒有多揚起一點灰塵。

賀千羽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緊盯著他低著頭專注的身影。一雙大眼中滿是難解的情緒。

「先生。」她決心不再耽擱,客氣地喊住了他。公園無論如何不是個過夜的好地方,冬天又已經來了。

展翼一開始沒有理會,直到她又堅持地喊了一聲,才疑惑地回過身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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