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清當然知道他問的是誰,那是一個冷清的葬禮。「他是我和尋尋的學長,也是你爸爸的朋友,他一直喜歡尋尋,不過後來尋尋還是不給他任何機會。我知道的是他回台灣後他們見過兩三次。」
那一切都是誤會,是尋尋故意誤導他;而他也蠢得沒有發現。若是他那時聰明些,說不定尋尋不會……
「媽,不是你,是我害死了她。」他顫危危地起身,腳步虛浮地走進自己的房間。
爾雅猶豫地看著他緊閉的房門,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葉婉清沒有阻止,或者此時只有這女孩安慰得了他。
隨他們去吧!只要她不認為自己是個代替品,只要他不發現她只是個代替品。
爾雅輕輕打開他的房門,他側身躺在床上,棉被蒙著頭。
她掀開棉被的一角鑽了進去,緊貼著他背後。一只手繞到他胸前握著他的手。
他的身子仍微微顫抖著,她放開他的手,手指往上輕撫著他的面頰,沾了滿手濕潤。
「唉,你別這麼愛哭,尋尋定要笑你是長不大的孩子。」
陸以軒過了一會兒,止住了哭泣,才開口說道︰「我寧願讓她笑我,只要她活著。她好狠的心!」
「她不是故意的,一定只是一時失神。她怎麼舍得你為了她傷心了二十年……」
「那她就不該離開我……」他孩子氣地喊。
「人常是身不由己。」
「你也會離開我嗎?」他悶聲問著。
「我不會,我發誓。」她鄭重地回答。
陸以軒比較安心了,她不會食言的。
「尋尋和我原來上輩子就相愛了,難怪我見她第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
我見你第一眼也覺得旱見過了。是不是我們上輩子也相識?她納悶地想。
可是她不願讓他更加迷惑了。「還沒吃晚餐呢,你不餓嗎?」
「吃不下。」
「至少喝杯牛女乃吧。」她哄勸著。
「不要,你陪我。」他霸道地說。
「那去洗個澡,換上睡衣,可以睡得舒服點。」
「你幫我洗。」他有點耍賴。
「好。」她也不拒絕。他今晚不會有心情對她有「不良企圖」的。
等兩人洗過澡回到床上,他已經換上舒適的睡衣,而她則穿上他的一件T恤。
「雅雅,你知道嗎?尋尋是一個好可愛的女人……」他忍下住一再說著這個名字。
「我知道,你這麼愛她,她當然是很可愛的。」她微笑著說。
「你一點也不嫉妒嗎?」他有點不安。
「不會,」她答得理所當然,「我喜歡你這麼愛她,我心疼你這麼愛她。」
「雅雅。」他也喜歡一直念著這個名字。他總是分下清她們兩個人……
「嗯?」她躺得太舒服,有點昏昏欲睡,本能地往他的胸膛偎得更緊。
「你睡吧!」他的手指在她發問穿梭,那韻律性的節奏讓她漸漸入眠。
陸以軒卻想著許多事,無法入睡。
他那受過科學訓練的腦袋原本是不相信前世今生這類故事的,可是尋尋的畫冊又似乎只能有一種解釋——
假如他和尋尋有上輩子,為什麼尋尋不會有下輩子?他有點異想天開。
明天,他要帶雅雅去一個地方……
終曲
車子在曲折的山路上走著,滿眼是蔥龍的綠意。
「啊,槐花開了!」爾雅驚喜地喊。
車子正轉過一個山谷,可以遠遠地看見對面是一小片開著黃花的樹林。
「你怎麼會知道那是槐樹呢?」會開黃花的樹並不只一種。從這麼遠的距離之外,完全看不出樹形枝葉的模樣,隨風搖曳的黃花像是在樹梢上浮動的一層黃色雲霧。
不是嗎?爾雅只是直覺地喊了出來,她其實並不清楚槐樹長得什麼樣,開什麼樣的花。
她沒有回答,陸以軒也沒有繼續追問。
沒多久,車子在一扇深鎖的大門前停下。
「這是我們……」她改口道︰「這是尋尋的家。」她肯定地說。
陸以軒拿著鑰匙打開大門。這座別墅他多年前就已買下,只是沒有勇氣住在這兒。
「玫瑰花,都枯死了。」她失望地說。
門廊右邊,原本是一處玫瑰花圃,多年乏人照料,只剩突出地面的些許殘枝隱約可以看出種過一些植物……
看到廊前的梯楷,她的淚水潸滑流了下來,那可伯的一天……
「軒軒,你離開我的那一天,跑得太急,在這里跌了一跤,我想要喊你……」
「尋尋!」他悲喜交加地喊。真的是他的尋尋,是他的雅雅……他狂亂地吻著她的唇,也像那天一樣沾滿了兩人的淚水……
「我們要再把玫瑰花種起來,像你放在墳前的那麼美麗,並且永不會再半途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