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毓廷咬牙,臉色開始一點一點鐵青。
宋雨薔雙手捂住臉頰,心窩發燙,從沒有男人喜歡過她,喜歡到說要娶她,鄭毓廷是中邪了還是瘋了?
她的虛榮心得到了空前絕後的滿足,管他發瘋還是中邪,她「喔呵呵呵」的笑起來,一股強大的自信在體內膨脹。
「……閉嘴。」
「哎呀,侯爺,你這是什麼眼光啊?」宋雨薔將他從頭到腳掃視一遍,樂不可支。
「忘了剛才的話,我不娶你了。」他出爾反爾,像個為了賭氣的孩子一樣不坦率。
宋雨薔愣住了,沒想到傳說中冷漠無情的男人,有這麼忸怩的一面……忸怩得比她這個黃花老閨女還純情。
曾對他有過的成見,正在不斷的消失。她看見了他冷漠外表下,藏著另一種面貌,那是一個畏懼受傷,把自己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人。
宋雨薔身子一顫,體內的魂魄抖動了起來,感覺腦子里有一道聲音,要她去把鄭毓廷的冷漠外表摧毀,使他顯露出更多生動自在的神采。
突如其來的,嚇得她甜美的臉蛋變得蒼白。
她轉過身,不再看他,害怕多看一眼,自己就會忍不住冒犯他,做出一些失禮的舉動。
「唉,侯爺……」宋雨薔捏著眉心,一副思考國家大事的神色。
「如你所說的,這事還是算了,老夫人好心收留我,我不該拐騙她兒子。」
「拐騙?」
「你是什麼身份,世襲一等侯,而我呢?」一旦鄭毓廷宣布要娶她,她相信整個侯府的人都會歧視她,甚至懷疑她暗中使了什麼邪惡的手段,而老夫人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老夫人一定不會同意你娶我這種沒家世的人。我除了一群女圭女圭,沒有別的東西,我也不建議你娶我這樣的累贅。」
鄭毓廷望著她恬淡的神情。心中無聲翻騰。宋雨薔拒絕了他,等于拒絕了魚躍龍門的機會。
他有些不能相信,她的拒絕是真心的,而非欲擒放縱。
「你方才不是還要求我不能再娶?」條件都開出來了,怎麼一轉眼,她的態度又變了?
「你說要娶我,我真的高興,除了你,沒人說要娶我。」宋雨薔一步步走向門口。
「只是高興過後,我想到,你若娶我,對你沒有好處,只有麻煩。」
她不忍心麻煩這個男人。他喜歡她,而她,不曾喜歡過任何男人,她不想利用他,一個前妻出牆私奔,與親人相處生疏,對情感懵懂無知的男人。
「你應該找一個全心全意愛護你的女人。」宋雨薔停在門前,忘了心心念念的女圭女圭們,腦中想的全是鄭毓廷。
斑高在上的他,冷漠如冰的他,對親生兒子都擠不出一點熱情的男子,可是他又不曾真正的去傷害過誰。也許看起來十分可惡的他,會是一個好人?
「你傷口不疼了吧?我先告退了。」她不再多想,推開門。
「慢著!」鄭毓廷出聲。
她步伐一頓,回過頭,率性自然的神態,不再有絲毫的偽裝;剝掉那層溫柔靦腆的假面,更顯得耀眼奪目。
「有何交代?」宋兩薔不亢不卑,顯露出了對他身份地位的漠視。
鄭毓廷幽幽一嘆,不在意她的態度,反而更滿意她的表現。
「提議照舊,我要娶你。」他不會再更改主意。
這個奇特的女子,勾起了他的所有興趣。倘若世上。真有人能夠全心全意的愛他,他希望那個人,是她。
一家人在鄭毓廷的召喚下,聚集到花廳。
宋雨薔木然的跟在鄭毓廷身後,听他向家人宣布娶她進門的決定。
老夫人第一個驚訝的發問?「這麼突然?」
一家人皆用不解的目光詢問鄭毓廷。
「你們才認識多久?」
「娶宋雨薔……她合適嗎?」
議論聲中,宋雨薔縮到鄭毓廷高大的身軀後,無聲哀嘆。這個男人答應只娶她一個。專制的逼她成親,她想拒絕,但無力拒絕太多次。
她的女圭女圭們需要一個家,而鄭毓廷能給她。既然他不怕娶,她又何必怕嫁?
總以為嫁不出去的她,望著身前的男子,他寬闊的背影給人足以托付終身的感覺,這麼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看上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了幸運而歡呼幾聲?
老夫人恢復冷靜,理智的建議兒子,「毓廷,你別急,先和雨薔相處一段時日再做考慮。」
她不認為冷硬的兒子會喜愛古靈精怪的雨薔。
「上一次成親,是娘極力主張的,我與那女人一次也沒見過。」鄭毓廷伸手將藏到他身後的宋雨薔拉出來,推到母親跟前。
「至少這個女人,我是親眼見識過的;自己選擇的,無怨無悔。」
無怨無悔……宋雨薔心又發燙了,如何能拒絕這使她感到甜美的機遇?她朝老夫人苦笑︰別怪她,她亦無可奈何呀!
「明天就辦婚事。」一個獨斷的命令,再次出自鄭毓廷口中。
「明天?」宋雨薔驚呼。
眾人隨即大叫︰「這麼快?」
鄭毓廷發現她很不自在,捉弄她的沖動猛地控制了他。
他語調平淡的開口︰「她看過、並踫過了我的身體,因此,我與她得盡快成親。」
一句話,使得驚嚇連連的眾人陷入呆滯。宋雨薔的臉更在瞬間扭曲,靦腆之色徹底消失,又羞又惱的怒視他。
「這種話你怎能毫無修飾的說出口?」她咬牙切齒的責備他,不再卑微的語氣和姿態,令周圍呆滯的人們再次錯愕。
「雨薔。」老夫人久經風霜,迅速回神,看著她追問︰「毓廷說的……是真的嗎?」
「不,只是他的……」宋雨薔辯解的話語,中斷在鄭毓廷一記冷厲的目光下。
他們倆約好了,不泄漏他受傷的事。于是,她的解釋有頭沒尾,模糊不清,像欲蓋彌彰的謊言。
眾人睜大眼,暗中猜測宋雨薔和鄭毓廷之間,耐人尋味的糾葛。
老夫人咳了兩聲,尷尬的繼續問她︰「你看到的、踫到的……是毓廷的……那個部位?」
他的……宋雨薔後悔的捂住嘴,萬分懊惱。她怎麼會被鄭毓廷害得失去冷靜,不打自招?
「元朗也看見了。」鄭毓廷唯恐天下不亂,大方的搬出人證,增加可信度。
「元朗?」眾人火熱的視線,倏地飛射到縮在角落的小鮑平身上。
「嗚嗚嗚!」鄭元朗一想起父親的就難過,畢竟箭是從他手中射出的。
「爹、爹被她……嗚!」
小鮑子表情哀戚,話也說不完全,那沮喪的模樣令人聯想到不堪的情況。
他們觀察不再溫柔靦腆的宋雨薔,再思索鄭毓廷的話,不禁猜測——
「毓廷啊,你被……冒犯了嗎?」
「老夫人,這回真是引狼入室。」
「想不到雨薔的外表如此溫柔可人,內心居然是這樣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宋雨薔在眾人責難的目光中,不斷顫抖。「不是啊,大家別誤會,這只是意外,意外!」
鄭毓廷放她一個人接受眾人口水的攻擊,不予支援。
老夫人靠近兒子,低聲問︰「你確定要娶她?」
鄭毓廷領首。他要定了這個女人,相信得到了她就不會再為她心亂!
「你要娶她為妻,或是納她為妾?」老夫人又問。
一個男人能有三妻四妾,但毓廷不僅正妻跟人跑了,連妾室也無。
「隨便她。」看了仍被家人指指點點、議論責備的宋雨薔,鄭毓廷眼里閃著他自己也沒發覺的趣味光芒。
老夫人一直注意著他,發現他眼里只有宋雨薔。
「大家別吵了。」揮了揮手,老夫人鎮壓住全家人的非議,順著兒子的心,宣告︰「事情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