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對了。」宋世川帶笑踏入套房,這才發現房內的擺設簡單到他無法想象。一張雙人床、一個大衣櫃、一張和室桌,還有放電視的矮書櫃,幾張墊子零零散散地擺在桌旁,而極為顯眼的是梳妝台;重要的家電則只有一台小冰箱、電視,以及音響、飲水機,其他的再無長物。
「就這點東西?」他真不敢相信,「我想我給你的薪水沒那麼差吧,你應該可以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吧!」
在走進這棟公寓的時候他就在懷疑這點了,看到不大的房間以及簡單過頭的擺設,他更是忍不住。
「有啊,是夠我多買幾件套裝充場面。」他以為大家都和他一樣,有專門的人在打理衣服配飾?她也是很辛苦的耶,尤其是像她這種職務,衣著打扮更是要挖空心思;在經濟不容許的前提下,她只好將其他生活品質的標準放低,同時還得多買幾本雜志回來研究該怎樣以僅有的幾套衣服做出多重變化,讓人家感覺好像她每天穿的都是新套裝。
她也是很努力的耶!
「你的意思是,你把薪水全花到服裝上?」
「廢話,你不知道名牌衣服一套有多貴嗎?」不這樣做,她怎麼買得起!而且說到底,這還不是為了替他做面子,省得跟他出門應酬的時候被指指點點的。
「早說嘛,加你置裝費不就行了。」宋世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順道惡意一笑,「也省得老是看你穿那幾套衣服,傷眼。」
朱緋衣只當沒听見,反正一應話,恐怕又要陷入他的詭計。
「既然如此,先謝謝協理了。」反正他說了算,也沒什麼不好的。
宋世川這才滿意,同時,他也注意到桌上那碗猶插著衛生筷的泡面。
「連廚房都沒有。」走到桌旁,他指了指那碗泡面,「你就吃這個?」
朱緋衣沒好氣地撥了撥垂落到眼前的頭發,不明白他是什麼搜查大隊還是辦案刑警,隨口應著︰「你不知道大部分的少女乃女乃都不擅廚藝的嗎?」
「少女乃女乃也不吃泡面的。」宋世川反駁,「我只知道你不會洗衣服,倒不知道你連簡單的料理都不會。」
他一轉頭,這才正面看到家居時的她。
他站在原地,考慮著該呆愣十秒,或者是大笑十秒。
她長了不少的頭發在前額胡亂地以小夾子夾得和稻草一樣,臉上掛著深紅色的塑料框眼鏡,身上穿著草綠色的一件式睡裙,款式還頗像孕婦裝呢。
他真是不敢相信,平常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她,在家里居然是這副樣子。
「你看什麼?」朱緋衣惡狠狠地問,「沒事就趕快走,我要吃飯了。」
今天是星期日,又是在自己家里,不用給他顧什麼面子了吧!
總算,她可以想什麼就說什麼,一吐為快!
「吃飯?」宋世川拉回思緒,看著那碗頗為清淡的泡面,皺起了眉,「這種東西不是都應該有些配菜的嗎?」
雖然他是不曾吃過,可是記得偶爾看到廣告,鏡頭上的配料看起來都還不錯;為什麼她的碗里就只有白面和清湯,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懊不會她連泡面都泡不好吧?那真的很慘耶!
「有啊。」朱緋衣仿佛要證明什麼似的,很快地從開始糊成一團的面條中挑出幾塊干扁的「料」,「哪!在這里,看到了沒?」
「就這個?」宋世川今天總算見識到什麼叫作不實廣告,「算了,你換換衣服,我帶你出去吃。」
「我……」
朱緋衣直覺地要拒絕,早讓宋世川料到了。
「別又說你在節食,要不然吃什麼泡面!」他可不接受同樣的答案,「給你三十分鐘夠不夠?」等女人出門,是最折煞人的。
朱緋衣看著他的專制,也只是悶哼了兩聲。
她會讓他知道的,跟他出去吃飯,花三十分鐘裝扮對她而言是種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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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故意表現,推翻他剛才不悅口吻似的,朱緋衣神奇地在十分鐘內換好衣服,就連稻草頭也整理得頗為有型。
「你要穿這樣出去?」一件純棉上衣、一件低腰牛仔褲,長過雙眸的短發不若平日梳理得當,而是將前額的頭發斜撥,松松地別上兩支小夾子。
眼前這位就是他平日一副干練模樣的好秘書?看起來倒比較像鬧區壓馬路的年輕人。
「這樣又有什麼不好?」朱緋衣看了看自己身上舒適的服裝,不明白他驀然睜大眼楮是什麼意思。
宋世川無言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西裝,再看看她青春洋溢的裝扮,忽然發現自己和她的距離變得好遙遠。
如果兩人這樣一同出門,會不會被誤認為是一對保養得宜的父親與早熟的女兒?
「你平常的衣服呢?」一想到這里,他連忙努力地想改變她的穿著。
「送洗啦!」朱緋衣說得再自然不過。她的套裝就那麼幾件,再加上她這個家事白痴也不知道該如何整理,送洗是最好的方法。
「沒有別的了嗎?」
朱緋衣瞥了他一眼,「怎麼了?今天又不要上班,穿怎樣也要規定嗎?再說我平常就是這麼穿的。」
比起死板板的名牌套裝,她較愛這身休閑裝扮。
「你可是要當少女乃女乃的人,居然穿成這樣?」宋世川提醒自己,若想要說服她,她的「人生目標」是一個很有力的理由。
朱緋衣翻了個白眼,怎麼又扯回這上頭了。
「宋協理大人,我說過,我要當的是少女乃女乃,不是貴婦人好嗎?」照他這麼要求,需不需要她換上晚禮服,手上再順便抱一只貴賓狗?拜托!
「又有什麼不同了?」
「少女乃女乃泛指賦閑在家,不必做家事,有錢有閑,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到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想學什麼就學什麼,不必考慮太多事情的人。」
原來她指的少女乃女乃,標準放得這麼低。
「那倒要請教一下,貴婦人呢?」
「貴婦人就不同了,雖然一樣不必做家事,還有一堆僕佣服侍,有錢有閑,可是交際應酬少不了。每天就要負責穿得漂漂亮亮的,還要硬裝出良好教養,沒事的話就是去什麼婦女會、基金會,還是盛裝出席什麼慈善晚會,和一堆人在那兒談些言不及義的事。」說到這兒,朱緋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種生活,很抱歉,我敬謝不敏。」
「你的歪理真多。」宋世川真是服了她。
「這不是歪理,是人生哲學。」朱緋衣的表情相當認真,「少女乃女乃和貴婦人也是有差的。我情願當少女乃女乃,也不要當貴婦人;所以少女乃女乃喜歡穿什麼衣服,基本上是不受限制的。」總結,就算她當上了少女乃女乃,一樣會檄這種打扮,甚至她的居家打扮也不打算改變。
就是想要自由自在才想當少女乃女乃的,要不然她那麼努力做什麼?
「化妝品呢?你能夠忍受素著一張臉出去?」宋世川猶在努力,尤其他的前幾任女友,甚至自己的母親,都留給他一個深刻的體認——女人是絕對不可能、也不敢白著一張臉出去的。
「我沒要素著一張臉出去啊!」朱緋衣一邊說著,一邊坐到自己的梳妝台前,薄薄地搽上隔離霜後,玩心大起地拿起桃紅色的睫毛膏刷上,與自己桃紅的花型小夾相互映色,然後再涂上唇蜜。
「好了。」她如此宣布。
「就這樣?」宋世川可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雖然他以往是沒有目睹女人化妝的過程,可是就他以往等待的經驗,絕對不會只有剛才那樣短短的一分鐘。
朱緋衣翻了個白眼,「搽了隔離霜是因為怕曬黑,刷睫毛是因為怕睫毛倒插,涂了唇蜜是因為我嘴唇干裂。除了這些,請問我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