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儀君紅著眼眶解釋,「我公公腦溢血中風了,剛剛我接到我先生的大嫂打來電話通知的,我現在要去帶我兒子趕過去了。大嫂說,如果不快一點的話,恐怕會連我公公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望著洪儀君慌亂的模樣,母親過世時的傷痛又回到了她的腦海,那無止境黑暗般的折磨,讓雷敏的心被狠狠的抽了一下。
「好好好。」她也不等洪儀君說完,連忙的就打斷,「你俠去,蘇老師的班我再代一下就好了。」
洪儀君感激的望著她,「敏敏你真好,可是你弟妹的孩子……」
啊,是喔。一听到人家家中長輩病危的事,她就連自己姓啥名啥全都忘了。但現在也只好硬著頭皮,故做大方地說︰「沒關系,課輔班最晚到七點下課,下了課後我再趕過去就好了。」
「真的可以……」洪儀君不確定的望著她,「沒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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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敏心一橫,「安啦,安啦。大不了我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小琦就可以了。」但,拍起胸脯保證時,她卻拍的有點心虛。
當她打電話告訴琦芃這件事時,心虛到了極點,因為小琦叫她以工作為重,她辛苦一點沒關系。
「敏敏,等一下。」要掛電話前,琦芃喊住了她,「我就在醫院吃便當好了,你回家後別煮了。」
雷敏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前,電話就掛斷了。一股說不出的酸楚哽在胸口,這三年來她和琦芃之間都拼了命的在為對方著想,一讓對方有些辛苦或委屈時,就會有這種又憐又愧的感覺。
別再多想了,雷敏收回心思,一邊吃著幼兒園為晚問課輔班老師準備的點心,一邊看著國小的各科教師手冊。
拖到了七點好不容易能懈月兌下班的雷敏,又臨危受命的將課輔班中沒有家長帶回的學生一一送回。
最後一站就只剩下她與六年級叫裴文瑄的小女生了。
「老師,我家不是在這一條巷子啦。」
那個叫花園雙星大廈在哪里啊?開著幼兒園女圭女圭車的雷敏頭痛地看著每個住家的門牌,「不是嗎?那ど瑄瑄是哪一條巷子?」
「我不叫瑄瑄.」裴文瑄很有個性的用英文應她的話,讓她猛踩了煞車後,她大小姐才緩緩的以中文講,「老師,以後請叫我文瑄.因為瑄瑄是我爹地喊我時才能用的。」
哇哩咧?!苞她耍原則?「好好好,文瑄.」她的頭快炸了,但她仍選擇妥協,「告訴老師,你家花園雙星是哪一條巷子?」
裴文瑄則一副不計較的口氣,「老師,請你往前面繼續開,然後左轉的第二條巷子就是了。」
當裴文瑄被菲佣從守衛室領回去,而雷敏坐回女圭女圭車時都已經八點半了,于是她又急急忙忙的將車再開回幼兒園停好,換上她自己的小機車準備回家時,都已經九點了。
當她飆進病房的時候,居然看到的是小威的保姆廖媽媽帶著她自己的外孫來看小威,讓她好不驚訝。小琦不是說好會等她來的嗎?
「小琦回家了嗎?」雷敏詫異的接下了廖媽媽遞過來削好的隻果。
廖媽媽先是投以責備的一眼,「敏敏啊,不是我要說你啦。啊!志成,給我下來。」吼完爬上窗台的外孫後,廖媽媽才又接續著以心疼的口吻佐以批評,「小琦都那ど多天沒有回家休息一下了,她在跟我客氣,不叫我來顧小威就算了,怎ど連你也三八?你們兩個小姐都那ど忙也不通知我一下,我也可以來輪流顧小威啊。」
啊!三八?這……
雷敏還來不及解釋,廖媽媽又吼了一下她的外孫,「死志成,阿嬤叫你下來,你‘臭耳聾’咯?下來啦,小威會學你爬啦……」邊罵廖媽媽沖了去將小威與她的外孫帶離窗邊。
「好理卡在喔。」廖媽媽還是熱心的「數落」著,對于她被她們「遺忘」;她非常在意,「我要是不打電話找小琦,都還不知道她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夭壽喔,那ど水當當的小姐搞成那樣。」
就這樣,廖媽媽心疼小琦就像心疼自己的女兒般地。叨念了一整晚。
以前到現在就是這樣,小琦的好容貌、好人緣總是讓她贏得許多的疼愛,像她,長手長腳的魁梧模樣,除了自卑外還有什ど?
看著好了,如果那天是小琦帶著小威去三總的話,那個臭醫生絕對不會像罵她的口氣來罵小琦的。絕對不會,因為小琦嬌小柔美的模樣,是高頭大馬的自己比不上的。
尤其是當她以快滴出水的無辜大眼楮望人時,嗯,那位自以為是的臭醫生鐵定連魂都飛了,更不用說是風不風度了。
嘖,呸呸呸!好好沒事干嘛想起那蒙古大夫?
棒天中午,廖媽媽就叫她先生開著小發財車到醫院接小威出院了,而雷敏並沒有跟去醫院,她上了半天的班以後就請假回家先整理一下家中的環境,好讓大病初愈的佷子能夠有個清爽的環境。
才擦拭好家中陳年沙發椅而已,大門旁老舊的對講機就發出了微弱的鈴聲,是小琦母子回來了,雷敏趕緊以對講機上的搖控鈕開門,然後沖下樓,幫忙小琦從廖伯伯車上拿行李。
由于父母親生前均是公教人員,因此雷敏所住的房子也就是父親還在世時就買下來的低價國宅。
十五年過去了,國宅也成了老舊的社區。舊公寓的每個角落里全都顯得出歲月的痕跡,斑剝的牆面、舊式且會發出刺耳聲的廂形電梯、樓梯間雖然干凈卻仍顯得有些陰暗。
但,這里還是她們安全的窩。每當一想到這里,雷敏就真的暗叫聲好險,如果沒有這棟公寓的話,那ど她絕對完全沒有能力與琦芃生活在一起,那也就遑論給小威一個安穩的成長空間了。
這些她與小琦都曾想過,最慘的下場有可能會是。才大學畢業的小琦挺了個肚子去上班,如果有個什ど害喜或不適的話,競爭激烈的職場就會立刻毫不留情的淘汰小琦,然後找不到工作,淪落到酒家上班,甚至是給人包養,當個見不得人的地下夫人。
她自己的話,則有可能會很辛苦的打工賺學費,才有可能完成大學教育;而且打工賺來的錢還不止繳學費,甚至還需要做生活費及房租來使用。
結果真的多虧了這棟房子,以及母親生前的一些積蓄及教職人員退休俸,要不然,她就真的沒辦法和弟弟的親骨肉生活在一起了。
雷敏跟在小琦的後面出電梯,對著也幫忙提了大包小包的廖伯伯邀請,「廖伯伯,坐一下再走好嗎?我洗了點水果,吃了一些再走吧。」
「是啊,廖伯伯。」先進客廳的小琦放下了懷中的小威後,轉身提走廖伯伯手中的東西,說︰「請坐一下,小威,去倒杯水給廖阿公喝。」
廖伯伯站在門邊並沒有要進屋子里的打算,「免啦,免啦。我三點還跟汐止那邊的廠商有約,現在過去剛剛好,改天再來坐。」
她與小琦互看了一眼,然後放下肩上的背包,雷敏熱心的留住廖伯伯說︰「坐一下又不是要您坐很久,至少喝杯水再走嘛。」
「免啦,免啦。」廖伯伯仍是笑著直搖手,「氣象說今天不會再下雨了,我可要利用今天做很多事咧。」邊說廖伯伯邊轉身就去按電梯,「不用客氣啦,你們進去了,我走咯。」
說完,廖伯伯就轉身進電梯。
她與小琦進屋子里後,電話便響起,小琦去接了起來,原來是任予琴打來的,小琦對她說已經帶小威出院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