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沒有死,還好端端地站在這里……如果不算被柳生醉點了穴的話。
罷剛的一瞬,在兵刃刺進風舞身體前的一剎那,柳生醉已經從樹上撲到趙十三,不,樊如星的身後,伸手制住了他的穴道,讓他無法動彈,而顏開也在柳生醉的呼喝聲中停止了攻擊,但是收勢不及,又向前遞近了半寸,可那把劍並沒有傷到風舞的身體,因為風舞在他的劍到達的一瞬,突然之間向前撲了過去,伸手猛地抓向了那個人的臉……
一切都在一瞬之間,猶如電光火石!
闊大的院子里,沒有人敢發出一點動靜。壓抑充滿了每一個人的心底,他們不敢說,也不敢動,這瞬息之間的變化,讓他們也無法反應。
柳生醉的目光只在樊如星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轉向風舞胸月復前的那把闊劍。他注視著那把劍的目光專注得讓風舞有些嫉妒,在她忍痛強笑著想要張口抗議時,柳生醉卻迅如閃電地封住傷口附近的穴道,然後運勁力想要將劍逼出來。
「這把劍不應該會傷到你。」柳生醉拔劍的同時,看向風舞,可是那目光里滿是嚴厲,就像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那劍刺中風舞身體前的一瞬,他明明已經封住了樊如星的穴道。
「嗯哼……」風舞痛苦地輕聲哼著,身上的巨創讓她覺得意識開始渙散迷離,不過她卻依然笑了,笑得有些淒慘,但是卻也妖媚,「沒錯……」她喘息著,微笑著,斷斷續續地說著,「你雖然能讓那把劍……在踫到我的一瞬間停了……可是你卻沒有想到……我會自己撞上去……」
「你自己……」一抹憤怒夾雜著痛苦從他眼楮中掠過,「你為什麼……」
「我說過讓你記住我。」風舞截斷柳生醉的話,幽幽地說,看到柳生醉臉上一瞬的迷茫,她的笑容變得得意,「我說過,我要讓你記住我。你師傅的死能夠讓你做不喜歡的事情,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不會忘記我……」
「你!」柳生醉面容丕變,他狠狠地說,「如果你死了,我立刻就忘記你!」
風舞抬起了猶如千鈞重的手臂,將食指擋在了他的唇邊,「不要說……你自己……都不……都不確定的話,我也沒有軟弱到……需要謊言來激勵。」
天空中傳來仙鶴的哀鳴,那如泣如訴的叫聲,讓風舞迷離的眼楮忽然變得清明,「毒舌女……」她哀哀地叫著,目光離開抱著她的男人,四處搜索起來……
「陸瘋子,你這次也玩得太過火了。」一個清越嘹亮的聲音,打破了冷寂安寧。
眾人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好似剛剛走下蓮台,容顏端莊威儀的菩薩款步邁進院落,白衣素裙的打扮,難掩出塵的美麗,人群中有人發出驚疑的嘆息,以為是佛祖派下了使者。她身後跟著一個撐傘的黑衣少年與一只威風凜凜的黑狗。
「毒舌女……」風舞低低地呼喚,卻又像是在自語,淚水也撲簌簌地落了下來,「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會來……」她輕輕地說著,似乎有著無限的委屈。
自風舞出現,喜怒哀樂,她的表情變化多樣,但是從未落淚,柳生醉看著那張蒼白臉孔上,晶瑩的淚水流淌,一股疼痛席卷心底……
那個女子看著風舞,輕聲嘆息,眾人仿佛看到蓮花在她的嘆息聲中飄落,「痴兒,你何苦讓自己如此狼狽?」
「我沒有辦法啊……」風舞低語,她仰起濕亮的面孔,無奈地笑了……
「唉!如果不是木小子福靈心至,說你將要有生死劫難,你就真的打算死在這里?」女子輕輕地嘆息著,走到風舞的面前俯察看,一看到她的傷口,女子眉宇間也出現了憂色,口中似責備,似懊惱地念著︰「你這個笨蛋真的想弄死自己嗎?」語氣中有著難以察覺的心疼。
「我以為……沒有人……在乎……」
「傻瓜!」女子的眼變得潮濕,「不在乎,我干嗎老遠地又跑回來?」
「謝謝……」風舞慘白的臉上出現了幸福的笑容,不斷涌出淚水的眼楮緩緩閉上,有人在乎的感覺真好……
女子臉色突然一變,她模了模風舞的脈搏,又探了探鼻息,不回頭地吩咐︰「九還丹。」
黑衣少年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送到那女子的手中。
女子掰開風舞的牙,將那顆藥丸塞了進去。也幸好那藥丸入口即化,進入了風舞的口中。
風舞吃了藥,她又將風舞從柳生醉懷中奪過,一聲 哨,那只如驢子一樣大、如獅子一樣凶悍的獒跑了進來,蹲在了女子的身邊。
女子將風舞放在了那猛獸的背上,讓黑衣少年將傘遮住她,轉身要離開。
柳生醉卻一下從悲痛茫然中回神,擋在了前面,「她不能離開。」
女子淡淡地掃了柳生醉一眼,讓他倍感壓力,「不讓她走?她留下來干什麼,還是你有什麼她非要留下來不可的理由?」「這……」柳生醉在女子的逼視下,變得遲疑,但是他不想讓風舞離開,真的不想!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我……我答應要保護她!」危急之際,他抓住了這個理由,但他知道不止如此,而混亂的心讓他難以去想其他……
女子笑了,似乎听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你要保護她?如果你能做到,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嗎?你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給她。」
「我……」柳生醉第一次覺得怨恨自己,如果不是他這種懶散怕麻煩又漫不經心的性格,風舞確實不會如此。如果他能多想一想,事情不會變得如此糟糕……
女子身形微動,繞過了柳生醉,那只猛獸與少年也要隨之離去……
「不!」很快的,柳生醉一錯步,又閃到了那女子的身前,滿是真誠與懇求,「讓她留下來!再給我一次機會!」
「唉!」女子嘆息著,「你還不懂嗎?我帶走她也是為你們兩個好。風舞看起來堅強,但那只是她隱藏自己脆弱的保護層,她甚至經不起重視的人的拒絕。」
陰雨霏霏,天地間,籠罩在了一片混沌迷蒙之中。蘇州也進入了梅雨,春將逝去。
女子優雅的聲音在細雨中格外打動人︰「你是一個浪子,不願意受到束縛,如果你喜歡她、愛她,她留下來沒什麼,但是你心中如果沒有這種感情,她留下來只能讓你為難,讓她痛苦。你真的願意看到她這樣嗎?」
柳生醉的臉像是天空一樣陰沉,顏開記得,師兄上次出現這種面容是師傅離開時……
「不然這樣吧,」女子看到柳生醉一動不動地站著,雨水順著他的臉滑落,似乎是從他那陰沉的臉上落下的淚,「三個月,我給你三個月,這三個月里你理清自己,三個月後,我會給你她的消息,如果你願意接受風舞這個瘋子,再來找她!」
「……」沉默……雨水幾乎迷住了柳生醉的眼楮,他目光掃向臥在那只獒身上的風舞,一陣一陣刺痛直插心底,三個月……
女子又看了柳生醉一眼,慢慢地繞過他,緩步離去,黑衣少年和那只獒也隨著她離去……
三人一獒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里……
「大哥。」桑柔輕輕喚著。
柳生醉閉上了眼,滿是疲累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十七,你將樊如星關壓起來,桑柔你跟我來。」
「大哥。」桑柔、顏開面面相覷。
可是柳生醉已經率先離去……
柳生醉一言不發地審視著隨後而來桑柔,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眼神犀利而冷靜,充滿壓迫感,也讓桑柔變得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