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醉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自忖和樊如星無怨無仇,也明明說了點到為止,為何他忽然出招如此凌厲?
樊如星的劍舞動得虎虎生風、氣勢滂沱,如同颶風卷起怒濤,而柳生醉的身形猶如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著風浪起伏,又好似大海中的弄潮兒,瀟灑自如、游刃有余地嬉戲在狂風怒濤中。
怎麼辦?漸漸地,樊如星臉上已經見汗,柳生醉用的是什麼劍法,雖然全無招式,卻又屢屢破解自己的攻擊……越想樊如星手中動作越凌亂,最後一個不留神,手中長劍竟然被柳生醉用手彈飛,由于柳生醉力道極大,樊如星受勢不住,竟然蹬蹬蹬向後退去,眼看著就要栽下台去……
柳生醉一將劍彈飛,心中也後悔用力太大,見到樊如星要摔下台去,他不忍看他丟臉,便急速過去,想要將他拉住,可是在他的手即將踫到樊如星時,那樊如星竟然從袖子中遞出一把匕首刺向他的心窩……
「小心!」站在台上的風舞忍不住斑聲提醒。
千鈞一發之際,柳生醉回肘撞向他的面門,身體借力躍了開去,險險躲過這一擊。而樊如星則狼狽不堪地摔了下去……起身後,臉上變得青青紫紫。
「嘻嘻……」風舞笑了起來,「樊如星,你武功如此稀松平常,心地倒是歹毒,你上來到底干什麼?給你們龍隱山莊丟臉麼?還不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周圍的人沒有看到他打輸了之後又忽施暗算,听風舞這樣說便忍不住奇怪,台下的樊如星臉色一紅,難以掩飾臉上的懊惱羞慚之色。
柳生醉截住了風舞要說得更難听的話,向著樊如星抱拳拱手,客氣地笑著說︰「多謝樊公子手下留情。」
「哼!」風舞臉色一轉,向著樊如星說道,「像是你這種沒什麼本事的人,最好在下面好好待著,別上來丟人現眼!」
風舞這樣一說,台下眾人唏噓不已,有人暗想︰這個風舞連龍隱山莊的人都不放在眼里,那麼自己上去也是丟臉而已。
風舞看著夕陽逐漸落下,等候眾人安靜下來,她便朗聲對著柳生醉說︰「看來也只有你是唯一的人選了。」
柳生醉听聞只是懊惱不語。
風舞擺出一副大勢已定的樣子,說道︰「好,既然我們達成了共識,我可以醫治桑柔了!」
「什麼?」趙十三一听這話,立刻跳了起來,「達成了什麼共識?你少一個人自說自話!」
風舞疑惑地問︰「我沒有說嗎?抱歉,我一高興給忘了說要求。」笑容一斂,風舞臉色變得凝重,「柳生醉,我的要求是︰在未來的一年之中,你要做我的僕人,我的跟班,我的保鏢!」
「不行!」趙十三怒吼。
「我可是換了要求的,剛才我的要求是顏開娶我,現在換成柳生醉做保鏢,你怎麼還說不行?」
其他人雖沒有像趙十三那樣反應劇烈,但是也紛紛皺起了眉頭,心中更是不贊成。顏開拉著柳生醉要離開。誰想柳生醉卻笑著說︰「姑娘既然如此看重我,我自當答應!」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柳生醉點頭,為了桑柔的性命,為了對師弟的承諾,他沒有選擇……而且這個女子也並不是像她表現出來那麼可惡,答應她應該沒有問題吧……
對比于眾人的驚訝,風舞卻揚起了笑容,「好!現在可是這麼多人听著呢!你以後若是反悔,那可不行。」
「這是自然。」柳生醉答應。
風舞眼楮一轉,又說道︰「你既然答應了我,自然要對我真心真意,以後也必須要保護我,讓我不受一點傷害才行,而且你須發誓!」
柳生醉雖然覺得有些麻煩,可是事已至此,他無法反悔,便微笑著說道︰「這又有何不可!我柳生醉在此對天發誓,定保護風舞姑娘,保護她不受別人傷害,日後若違此誓,定當天誅地滅,五馬分尸!」
「好!」風舞滿意地笑了。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婉轉的歌聲,帶著淡淡的哀戚與裊裊余音,打斷了沉浸在黑白廝殺之中的桑柔,讓她停下手中的動作,品味著那一種纏綿婉轉,那一種徹骨哀怨……眼神也不自覺地尋找那歌聲的來源。
一個綠衣黃裳、英氣勃勃的少女輕搖著泛出綠意的柳條,悠閑自在地信步而來,好似無憂無慮的山間精靈,讓人絕想不到她泛出笑意的嘴會唱出那種悲傷的歌曲……
那個少女似乎同時也看到湖心亭下,棋桌旁的桑柔。
她一笑,朗聲說道︰「顏夫人,好興致。」
「你也是。」桑柔笑著站了起來,雖然這個女子有些古怪,但是她卻解了自己身上的毒,「我還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你呢!」
「我才不是你救命恩人,你也不用派謝禮。」女孩子揮著手,無所謂地笑了笑,「要謝,你就謝顏開還有你的義兄,沒有他們我才不會救你。」
「不管怎麼樣,沒有你我無法活命。」桑柔滿是感激地說著,可是她臉上還是因為這些話而出現了笑容,那笑容中有著難以掩飾的幸福味道。
「真是讓人嫉妒的幸福女人!」女子低聲說著,語氣中有著一絲陰沉與冷酷。
當桑柔驚詫地抬起頭來時,卻發現面前的女子臉上仍是爽朗的笑容,只听她說道︰「听說你圍棋下得很好呢。」
桑柔收起了迷惑,笑著想說些什麼謙遜的話。可是女子根本不給她機會,就拉住她坐下,對面前早已經擺好了一張棋桌,與上面桑柔零零落落擺著的幾枚棋子,說道︰「我們下一盤吧!」
桑柔本想拒絕,可是那個女子已經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對于女子的強勢與期待,桑柔無奈,只得拈起白子,落在了棋盤上。不過心中卻悄悄地盤算,如何能在不知不覺中讓她幾子。
誰知她的白子一放,黑子立刻緊隨而上,落子的同時女子淺笑盈盈,「你這樣三心兩意不行哦,和我對弈,你要拼盡全力才行,不然可是會輸得很慘。」
桑柔驚詫地抬起頭,為著她能猜透自己瞬間所想,也為著她話中的言外之意,這個女子……
「你干什麼這樣驚訝?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哦。」風舞朗聲大笑。
桑柔垂下眼瞼默默不語,只是拈了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盤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好棋!」女子贊嘆,同時也落下一枚黑子。與桑柔下棋時思考縝密、落子緩慢不同,風舞落子極快,動作干淨利落,每當桑柔的棋子落下,她立刻咄咄逼人地跟上,讓人感到有一種難以喘息的緊迫……在這種緊迫中,桑柔逐漸感到一種窒息,她覺得這個女子似乎不是在下棋,而是真的想要將她置之死地!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桑柔懷疑著,不經意間看向對面的女子,拈著棋子的手也停住了,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一雙絕望的眼楮,那雙眼楮有著被背叛的震驚與無比的憤怒,似乎用盡所有的一切在表達那份恨意。那是……
「你們真的在下棋啊?這種麻煩的東西到底有什麼意思?」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打破了桑柔的回憶……
而風舞則立刻吃驚地轉頭。看著漸漸接近的人,她笑著站了起來,擋在了棋桌之前,也遮住了那個人的視線,「那你找到這里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