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我寫的。」杜書橫還嘴硬。「不信?我可以開原稿給妳看,就在我的計算機里。」
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那分明是出自韓老師的手筆。」
「我承認我是模仿他,但這本書的確是我自己寫的。」
「你說謊……」她喃喃道,跌坐在沙發上。「稿子是你偷的,是你到韓老師家來找我時偷的。」
事實何其明顯啊!
那老屋除了他們兩人,只有書呆子進去過,也只有他有機會、有動機竊稿,但她從未想到要懷疑他,因為他倆從小一塊長大,她作夢也想不到他會做出這種事。
杜書橫被逼急了。
「妳有什麼證據證明?」
「證據?」她抬頭,苦笑。「書呆子,你的文章我從小看到大,是不是你自己寫的,我會看不出來嗎?你說得沒錯,我沒有證據,且韓老師一向用手寫,原稿既然丟了,也沒有證據,可是沒有證據就代表你無辜嗎?」
他無言以對了。
想到這一個月來的煎熬,想到被韓榆誤會的痛苦,而今發現自小一塊長大的玩伴竟是罪魁禍首,梁依璃的淚落了下來。
「你走!」她將臉埋在手掌之中。「我不想再看到你。」
「依璃……」他還想掙扎。「我真的沒有……」
她抬頭,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書呆子,你害我替你背了黑鍋,你害我愛的人誤會我,你讓我這一個月來過得生不如死,這樣還不夠嗎?我拜托你走,不要讓我恨你。」
杜書橫聞言語塞。
「我只是想讓妳愛我啊!」所有的情緒終于爆發出來。「我只是希望能得到妳的愛。」
她神情哀傷的道︰「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達成這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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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近,家家戶戶都感染了熱鬧的氣氛,就是這偏遠的小鎮,似乎也沾染了喜氣,顯得生氣勃勃。
唯有山坡上孤立的老屋仍是一片蕭索。
屋子里,韓榆埋首書桌前,振筆疾書。
他的面容憔悴、眼窩深陷,但手上的筆仍然不停的寫著。
夏珊勸他休息一會兒,他也不理,只是一個徑兒的埋首案前,專心一致的寫著。
「你什麼時候才要去找她?」她開口。
「快了。」他揉揉酸痛的眼楮,喃喃道︰「就快完成了。」
「已經一個月了。」夏珊提醒他。「不如,你先去跟她道個歉吧!她會原諒你的。」
韓榆聞言搖頭。
「不,她不會。」
這次他傷她太深,單單只是簡單三個字絕對挽回不了她的心。
「有用嗎?」她其實很懷疑。「說真的,我覺得你與其在這邊寫這個,不如去她家站崗,向她下跪,女人都吃這一套的。」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寫完一張,他立即抽起,再繼續寫。
何況,他必須贖罪。
其實他並不真的認為稿子是她偷的,但他確實想過,而單單只是想過,已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事到如今,究竟是誰偷了稿子,而又是誰因此得到光環已經不是他在意的事,他在意的只有她。
韓榆不知道自己為何蠢的等到失去才發現她有多重要?她的價值就算再十份稿子也比不上。
如果他像夏珊說的,去找她,向她認錯,請她原諒,也許她會原諒他,但他卻不能原諒自己。
她該得到最特別的禮物,而他,應當奉上最有誠意的賠罪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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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團圓夜。
這天一大早,平時在外地的梁家兄弟紛紛趕了回來,下午三點開始,一家人便同心協力在廚房里忙進忙出,準備年菜。
只是這一年不似往常喜氣洋洋,因為他們最疼愛的小妹始終郁郁寡歡。
任何人都可以從梁依璃的臉上看出她有心事,她眉宇間盡是愁苦,但在家人面前還是努力強顏歡笑,看得他們是又心疼又生氣。
梁父瞧不過女兒這般,忍不住將她拉到一旁,關心道︰「爸爸知道妳心里苦,要有什麼話,妳別悶在心里,說出來會比較好過。」
梁依璃知道瞞不過家人,可她實在不想談。
「爸,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想說。」
這些日子來,她從一開始的日思夜想,到後來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因為每一想起、談起,她的眼淚總忍不住掉下來。
她沒有辦法向家人坦白心中的痛苦。
雖然心里對韓榆不無埋怨,她卻不希望家人對他有負面看法。
她知道自己傻,說不定,從此以後韓榆這個人便從她的人生中消失,再不會出現,可她心里總還是有著微弱的希望──
他會發現她的好,會發現他錯了,他會來找她。
梁父看著女兒哀傷的表情,無奈的嘆了口氣。
「妳不說我也不勉強妳,可妳總該曉得,不管怎樣,爸爸都會陪在妳身邊,妳要是想哭、想發泄,爸爸一定陪著妳。」
「我知道,爸。」梁依璃咬唇,忍住眼淚。「對不起。」
「傻孩子啊!」梁父揉著她的頭,心疼不已。「爸爸不是在責怪妳,是怕妳把心事都藏著,悶出病來。」
她點頭,抹去即將掉下的淚珠。
「好了,我們進去廚房吧!別讓妳那幾個哥哥搞砸了年夜飯。」
她破涕為笑。「嗯。」
忙了一下午,各種象征喜氣、團圓的年菜一一被端上桌。
「好了、好了,大家坐吧!」梁父道。
「等等。」梁振宇解下圍裙,「我有個朋友要來。」他看向妹妹。「一個作家。」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全往梁依璃身上集中。
透過梁振宇,他們其實早知道了小妹為何悶悶不樂,只是她不開口,誰也沒敢跟她提一個字。
梁依璃看著大哥,眼楮發了光。
「是他嗎?」
梁振宇還沒回答,門鈴聲已經響起。
「我去開門。」梁父沒等兒子動作,徑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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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韓榆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她會原諒他嗎?他精心準備的禮物有沒有辦法討她的歡心?各種問題在他腦海里閃過,而不管哪一個,他都沒有把握。
大門拉開,兩個男人對望。
「伯父,您好。」
梁父沒應聲,也沒請他進去,只是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打量他。
「你是振宇的朋友?」
他猶豫了一會兒,老實招認,「我今天是來找依璃的。」
「你就是那個害我女兒哭了一個多月的男人?」
這問題問得很不客氣,但更教韓榆在意的是──
她哭了一個多月?他害她傷心了一個多月?那個愛笑的女孩,無時無刻都像太陽般開朗的女孩……
「伯父,我可以見她嗎?」
「爸。」梁振宇實時出現替他解圍。「再不開飯,菜要涼了。」
「我總得先搞清楚他對依璃是不是真心的啊。」梁父皺著眉頭,不悅道︰「你何時見過你妹妹這麼難過?她現在可禁不起任何打擊。」
「我知道我錯了,我今天是來跟她賠罪的。」
對一向心高氣傲的韓榆而言,說出這句話幾乎等于要他的命,但此時此刻,再沒有任何事,包括他那無聊的自尊,都比她重要。
梁振宇看向父親。
「爸?」
梁父終于放他過關。
「進來吃飯吧。」
但過了一關,還有一關。
韓榆才剛進門,鞋子都還沒月兌,梁家其余兩個兄弟已經圍了上來。
「你就是那個負心漢?」
他聞言苦笑。「是,我就是那個害她哭的混蛋。你們想罵就罵,想動手打我也是我自找的。」
「知道就好。」梁家二哥率先發難。「打你倒是不必了。你來有什麼事?來白吃白喝,交際應酬,還是又來惹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