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竊笑聲傳進耳里,心知城中百姓都是在笑他沒半點男人的樣子,他卻早已麻木的可以當作听不見。
誰叫他愛上了這麼一個比他還像男人的女子?只要她在身邊,其它人愛嚼舌根、說閑話,就由他們去吧!
「我等一下就回去了,不用擔心。」孫如男拍拍他的肩,在他額上印下一吻。
「你先回家吧!」
「我--」他張嘴欲辯,卻在看見她身後直落而下的拳頭時,話全消失在喉間。「小心!」他撲前將她壓倒,使那記拳頭落了個空。
男人一拳落空,回身再補上一腳。
這一腳下偏不倚踢在他的腰窩上,他痛得身子微微一跳,卻還是緊緊壓在她身上,就怕她傷了分毫。
「相公?!」看他明明痛得死去活來,卻又為了護她而不肯閃躲,孫如男又氣又感動。「你真是的!每次都自己找拳頭挨。」她雙臂一使力,將他推了開去。「阿福,帶大少爺回去。」
那被喚作阿福的家丁,聞聲立即沖進混戰之中,將受傷的蘇亦修拖出戰場,救人的動作十分熟練。
「好哇!你敢打我相公。」孫如男挽起袖子,獰著笑朝男人步步逼進。「看我怎麼教訓你。」
隨後,慘叫聲不絕于耳。
話說,原本武功只能算有點基礎的孫如男,在眾護院的教導下,功夫日益精進,如今看來可說是更上一層樓了。
看著那被少夫人狠狠修理的男人,連阿福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
蘇亦修皺著眉,強忍著痛楚,看著娘子對那個男人拳打腳踢,不禁一臉擔憂。
「唉,可別傷了手才好。」
阿福聞言,低頭看向懷中的少爺,忍不住開口,「少爺……」
「嗯?」
「我覺得您應該關心的是那個男人會不會被少夫人打死,而不是少夫人的手耶!」
「這是什麼話!」他怒斥。「我娘子如此嬌貴,萬一傷了手怎麼辦?」
「少爺……」阿福頓覺得頭上好象有幾只烏鴉飛過去。
「又怎麼了?」
「沒事。」再看一眼那男人的慘狀,阿福咽了咽口水。「小的只是想說,幸好少夫人與您十分恩愛。」
蘇亦修沉默思考著。
「您沒想過嗎?」阿福問。
此時,蘇亦修卻忽然劇烈的咳了起來。
「好痛、好痛。」他緊緊抓住阿福的乎,站起身子。「這兒應該沒事了,快、快帶我去找大夫!」
男兒當自強--之二
「少爺,您說什麼?」那被他偷偷喚來書房的護院一臉訝異。「我沒听錯吧!您要習武?」
「我沒說錯,你也沒听錯。」這幾日,他在床上療傷時想過了。
娘子如此好打抱不平,身為她的丈夫,老是用身體當沙包保護她也不是辦法,何況,他自幼養尊處優,身子骨並不硬朗,再多被打幾次,難保那一天不會提早下地府報到。
為了娘子的幸福和自己的性命著想,唯有習武強身啊!
「可是……」那護院滿臉為難。「少爺,我有話直說,您可別怪我。」
「說吧!」
「我怕您挺不住啊!您細皮女敕肉、尊貴嬌弱,手不能舉、肩不能提,習武需先強身,您恐怕……」
「什麼話!」他倏地站起身。「為了保護我的娘子,不管再苦再累,我絕對都可以咬牙忍下,盡避放馬過來吧!」
「這可是您自己說的……」
「沒錯!所以你不用手下留情,就把我當成你的徒弟一樣。」
「真的?」
「大丈夫一言九鼎。」
「那好吧!首先,咱們得先扎好根基……」
一個月後,某天夜里--
蘇亦修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房里,剛推開門,便見親愛的娘子一臉嚴肅,頗有風雨欲來之勢。
「娘子,妳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你不回房,我怎麼睡得著?」孫如男不動聲色的問道︰「最近這些天,你都在忙些什麼?小心累壞了身子。」
「沒、沒什麼。」他答得有些心虛。
「是嗎?」她語氣一沉,「我听其它人說,你每天晚上都待在書房之中,你都在做什麼?」
「對帳啊。」他答得更是心虛。
此刻她終于整個臉全都拉了下來。
都已經被她發現了,他還在說謊!
莫非、莫非真如她所想?
「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和一個男人躲在書房里?」她站起身,氣勢洶洶的逼問︰「你們是不是在里面做些見不得人,不敢讓我知道的事?你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每天累得一回房便倒頭就睡,對我毫無興趣?現在都已經被我發現了,你說是不說!」
他腦中忽然想起那日阿福說的「幸好少夫人與您感情和睦」那句話,再看她怒氣沖沖的臉--
「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
「你在說什麼啊?」她擰眉。「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夜里都在搞什麼鬼而已,你當是衙門在逼供啊!」
他擦擦額上冷汗,干笑道︰「既然被娘子妳發現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對!妳說得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她一臉大受打擊。「你承認了?」
「嗯。」雖然是有點臉上無光,但這也沒什麼好否認的吧?
「原來如此。」她搖頭,忽然又變得十分鎮定。「既然如此,那你快寫休書吧!我沒有辦法忍受和別的男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蘇亦修聞言兩眼倏地瞪大。
「娘子,妳在胡說什麼?!」什麼寫休書,什麼和男人共享丈夫的,他是不是漏听了哪一句?不然怎麼一個字也听不懂?
「你方才不是承認了嗎?」
「我承認了什麼?」
她將方才的問題又重述了一次。
「既然你已另有所愛,我便成全你們吧!」
「娘子?」他不敢置信的大叫,「這是誰告訴妳的?」到底是哪個下人亂造謠,離間他們夫妻的感情?被他抓到非剝了他的皮不可!「我心里只有妳一人啊!娘子,妳別听旁人造謠生事、挑撥離間,何況,我根本不可能喜歡男人,天大的冤枉!」
「是嗎?」她仍半信半疑。「想當初你竟會喜歡上男裝打扮的我,我早就覺得奇怪了,如今你鎮日與男人鎖在書房內,誰知道你們在房間里搞什麼鬼?」
「還能搞什麼鬼?」他真想仰天大叫。想不到他們夫妻同床共枕一年有余,她竟還暗暗懷疑他有可能對男人感興趣?「我是在習武啦!」
「習武?」這答案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他嘆了一口氣。「妳好打抱不平、喜管閑事,卻從不顧慮自身安危,雖有些武功底子,可到底功夫粗淺,對付尋常武夫,惡霸尚可,但若真有一天遇上武林高手,那可怎生了得?我知道自己現在習武已經太晚,很難有什麼修為,可有點底子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起碼若有萬一,我還能阻擋一陣,讓妳逃走。」
她愣愣的看著他,只覺五髒六腑都在翻攪,一股熱氣直沖眼眶。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別過臉,困窘的道︰「因為太丟臉了,身為一個丈夫,卻無法挺身保護自己的妻子是其一,其二,妳曾說過,不要我勉強自己,若妳知道我有此心,必會勸我放棄,說不定還會反過來拍胸脯保證妳會保護我,叫我不用多此一舉。」
孫如男聞言臉上一紅。
這的確是她很有可能會做的事。
回想與他成親這一年多來,他對她處處包容、處處體諒,城中百姓笑他懼內,又說他們夫妻倆中他反而比較像個娘子,可他從來就沒抱怨過一句,也沒說過要她收斂,要她為他留面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