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她深吸一口氣,抑下心中的哀痛,拉著女兒起身。「你父親不在了,我們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以喬,去收拾行李。」
她的反應完全超出何秀靜的意料之外。
她應該又哭又鬧的死賴著不走,也許還會提出要分安柏元財產的話來,卻沒料到她竟就如此平靜的接受了離開的事實。
「看仔細點,」安哲仁大聲嚷著,「只要是安家的東西,一樣都不許她們帶走!」
在眾人充滿敵意的目光中,母女倆默默的收拾行裝。
只要是關于安柏元的東西,安家人一樣都不許她們帶走,甚至連相片也是一樣。
他們更粗魯的把她們的行李一樣樣翻開檢查,整理好的衣物、書本更因此散落一地。
安以喬四處檢察那些被他們亂丟的東西,忙碌的沒有時間生氣。
在眾人虎視眈眈的注視及此起彼落的辱罵中,她們僅僅帶走了最簡單的行李,還有安以喬飼養的十只狗。
數名大漢將她們團團圍住,像監視犯人一樣的瞪視她們走出門外。
深夜的街道上,兩個嬌弱的身影伴著十只狗漸漸遠去。
^o^,^o^^o^,^o^對紹篤圻來說,書本向來是他不屑一顧的東西,雖然大人們老說讀書好、讀書妙,可他總是將那些話當成耳邊風。
然而,這本《狗狗飼養指南》是心儀的女孩借他的,也不同于教科書的沉悶無聊,里頭教的都是很實用的方法,所以他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把它看完了。
班上的同學看到他帶書到學校看,個個都覺得很訝異,但他無視周圍的好奇目光,只要一下課就抱著書猛讀。
除了吸收如何飼養狗兒的知識外,更大的原因是,唯有借還書這個理由,他才能再去找她。
放學的鐘聲一響,他拿起書包立即趕往她家,想盡快見到她。
他要問她,為什麼今天早上沒見到她去買小籠包,也想再多和她聊一些關于她的事,想更了解她一些。
一想到能再看見那甜美的笑顏,他的腳步不禁加快了許多。
來到華麗的洋房前,他鼓起勇氣上前按下電鈴。
「找誰?」出來應門的是一個老人,他面無表情的問。
紹篤圻揚揚手中的書。「我是來還書的。」
「還書?」老人看了他手中的書一眼,再對著他冷笑。「你是來找江如蘭母女的吧?她們搬走了。」
搬走了?!怎麼可能?
他昨天才來過,且她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要搬家的樣子啊!
「為什麼?」雖對方態度不善,但他太想知道她的下落,因此顧不得其他,頻頻追問︰「她們為什麼搬家?
搬去哪里了?「
他的問題,老人一個都沒回答,只是冷冷應聲,「我不知道。」接著砰的一聲,將門開了起來。
後來,透過街坊鄰居的傳言,還有魏醫師口中,他才知道安以喬的父親,那一晚在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當場死亡。
而安夫人第一時間不是前往處理丈夫的後事,而是帶著大批人馬到她們母女住的地方,又罵、又拖、又丟東西的,連夜把她們趕了出去。
沒人知道她們去了哪里,也沒人聯絡得上,從此,就這樣斷了音訊。
留給他的,只有那本書,還有關于她的滿滿回憶。
第四章
「汪嗚……」客廳某一角,黑皮偏著頭一臉疑惑的打量它的主人.…一∼…∼。一u另一端,則是端著碗、舉著筷子,直盯著它陷入回憶思潮中的紹篤圻。…一∼一「」
陽光下,女孩飛揚的發梢、甜美的笑容,以及身上淡淡的香氣,即使已經過了十年,他仍未忘記。夕陽余暉下︰女孩揮舞手臂,大喊著明天再見的畫面,也恍如昨天那般鮮明。
十年來,他再沒有听到任何關于小籠包女孩的訊息。
多年前的那一天,她無聲無息的搬離,沒有留下只字片語,也沒人知道她們母女倆去了哪里。
他四處問人,甚至厚著臉皮找上安家,但回應他的永遠只有短短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每個人都說不知道。安家的人甚至在听到他提起她們母女倆時,氣憤的叫佣人把他趕出門。
時間改變了許多事,當年還是小狽的黑皮,現在已經是一只老狗。而當年叛逆不馴的他,也漸漸磨平了稜角。
並追隨魏醫師的腳步,成了獸醫師,唯有小籠包女孩依舊失去了蹤影。
知情的人都笑他痴傻,認為他這麼多年來,掛心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再見面的人根本是傻瓜,但他就是忘不了她。
不是沒有試著遺忘過,甚至交往過兩個不管容貌家世各方面來說,都是人人羨慕的對象,但到最後,對方都因為察覺他心中早就住了另一個人,憤而離開。
就連紹篤圻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獨獨鐘情于她?嚴格來說,他們甚至沒有交往過,沒有過刻苦銘心的愛戀,僅有的交集也只有十年前的那一天。
但那短短的一天卻改變了他整個人生。
如果不是她,他不會與黑皮還有魏醫師相遇,而如果沒有與他們相遇,他至今或許仍舊還活在自己心中陰暗的角落。
是黑皮教會他應該學著信任別人,不要對每一個人都把持著敵意,而魏醫師則替他解開了心中的結。
從小就活在父親是個殺人犯的陰影下,他已把魏醫師當成另一個父親來看待,在魏醫師的耐心開導下,他重拾書本確立方向,終于考上了大學。
她為他送來生命中最美好的兩樣事物,卻無聲無息的消失蹤影……,「篤圻,你又來了。」一看兒子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李秀就知道他又在想十年前的往事了。「你又在想安小姐了?」
對于那個名叫安以喬的小籠包女孩,李秀所有的印象都是從兒子及魏醫師口中的片段得知,但畢竟不甚完全,只知道她是一個漂亮又開朗的女孩,喜歡撿流浪狗回家,是安家的私生女。、回想這十年來兒子的改變,用判若兩人來形容也許太過夸張,但她一直害怕兒子會重導他父親的錯誤,成為一個一無是處,整天就知怨天尤人的混混。作夢都沒想到叛逆、憤世嫉俗到今她頭痛的兒子,有一天能當上醫師——雖然只是獸醫師,也足以令她感到安慰了。
說起來,她真得感激那位未曾謀面的女孩。若沒有十年前的那一天,現在兒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但畢竟都十年毫無消息了啊!眼看兒子今年都二十有七,就要邁入二十八歲,感情卻仍是一片空白,她實在擔心紹家會這樣絕了後。
何況,他這樣一往情深,也不想想人家安小姐或許早就忘了他,甚至與別人共結連理也說不定。畢竟他們又不算是情人,也沒有海誓山盟,這一切也只是她這個傻兒子的一相情願罷了!
然而,雖然心里擔心得緊,李秀卻也不敢在兒子面前提上一個字。
因為,這孩子孝順歸孝順,唯有這件事听不得人家勸,就算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一樣。、像是察覺母親心中的想法,紹篤圻隨口扒了兩口飯便放下碗,遂地站起身抓起旁邊椅子上的背包。「我吃飽了,先出門了。」
「汪!」黑皮跟著站起身,搖著尾巴,隨著他身後出門。
門關上後,紹篤圻呼了一口氣,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到腳踏車旁,蹲下來解鎖。,母親的心思,他自然清楚。
他是家中的獨子,母親一直盼望他能早日結婚生子,為紹家延續香火,這幾年來,她雖一直隱忍不提,但明示、暗示卻沒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