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謬了!
他轉過頭,瞪著躲在椅背後,只剩一雙眼楮露在外頭的孫恬恬,「這是真的嗎?」
她急忙點頭,額頭卻撞到椅背,痛得眼泛淚光。
「是真的。」連聲音都充滿了恐懼。
「為什麼?」他站起身子,大叫,「你的眼楮有毛病?還是審美觀異于常人?」
他知道,他這種反應很不禮貌,就算他是眾所公認的美男子,可是每個人都有喜惡的自由,她不喜歡他的長相也是她的自由,他沒有權利置喙。
可是……可是……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對這種侮辱泰然處之啊!
不是故做姿態,不是矯揉做作,她是真的覺得他的長相很恐怖,這口氣他怎麼咽得下!?
「嚴先生,請冷靜。」何禎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但她無法不覺得有趣。「你不必將此視為侮辱,恬恬只是比較特別而已。」
看著眼前的男子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孫恬恬雖然覺得滿心歉意,卻還是抑止不住心頭恐懼的感覺。
沒辦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何況,她不是一朝,而是二十年來都活在三個美男子哥哥的荼毒之下啊!
在她眼中,美男子不是一種賞心悅目的存在,不是上帝給女人的恩賜,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
帥哥的心理都是扭曲的。
在三個哥哥二十幾年的殘害之下,種下她心根深柢固的恐懼。
只要一看見俊美的雄性人類,過往悲慘的回憶便會涌上她有腦海,連帶刺激她的心理,理所當然的產生被欺負前慣有的恐懼反應。
這完全不是她可控制的啊!
「不如,我們來討論正事吧!」何楨拿起他的資料,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坦白說,嚴先生您的條件讓人驚艷、年齡不大、外表一流,只除了工作欄空白。可以冒味請問︰您現在有穩定,收入正常的工作嗎?」
嚴思安斜跟瞄了遠處的女子一眼。「在談這個之前,讓我先搞清楚,征婚的究竟是誰?」
孫恬恬怯怯的舉手。「是我……」
丙然!
他捺著性子,用自認溫和的語氣道︰「那還有什麼好談的嗎?連看我一眼都會嚇得發抖的女人,怎麼當我的妻子?」
她萬分贊同的點頭。
但何禎的不同的意見。
「這只是一樁買賣。」她就事論事的說︰「恬恬需要一個說服力強大的丈夫,而你或許需要這筆酬勞,」沒有發現他皺眉,她輕松的繼續道︰「我們願意支付你一百萬元的酬勞,為期一年,只要你扮演好愛得如痴如狂的丈夫角色,而且舉凡聘金、結婚費用、新居所有一切的費用,全由女方支付,唯一的條件是你必須答下離婚協議書,放棄離婚後向女方索取任何賠償或費用的權利。」
嚴思安以為自己听錯了。「這是有給職?」
而且還是一百萬元?有沒有搞錯!?
「你真的這麼需要一個丈夫?」這話,他是看著孫恬恬說的。「雖然,你長得不漂亮,又瘦得像根竹竿,個性好像不太討喜,給人的感覺也陰沉了一點,但是花一百萬‘雇’—個丈夫?你哪來這麼多錢?」
孫恬恬縮了縮肩,小小聲的開口,「我沒有說要雇你啊……」
事實上,他是絕對不會被列入考慮的對象,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要叫他現在就可以走了,但是她不敢……嗚嗚……
「其實我覺得嚴先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何禎忽然開口,「至少,他是來應征的所有人里面,看起來最稱頭的一個。」
那是當然!
嚴思安拿下棒球帽,撥了撥頭發。
凡夫俗子哪能和他比?
不過,孫恬恬顯然沒有同感。
「不會吧……」兩雙眼楮同時鎖定她,她忍住心中的恐懼,勇敢表達她的看法,「我個人覺得二十六號的周先生比較適合,他的容貌中等、個性敦厚老實,又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接收到嚴思安凶狠的目光,話的尾聲逐漸逸去。
「拿來!」他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突然伸出手。
何楨非常「善體人意」的將這位周先生的資料雙手奉上。
很平凡的男人,不管是這容貌、背景、興趣嗜好,都完全看不出一絲特別之處——就像她,平凡的就算每日與你擦身而過,都不一定會記得她。
他不用開口,已經把所有的想法寫在臉上。
孫恬恬于是再覓人選。「再不然……十一號的李先生也很不錯。」她在腦中苦苦搜尋方才見面的印象。「雖然,他的外表可能不是很稱頭,但他斯文和氣,是一個好好先生,收入雖然不豐,但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很安定……」再次接收到狠毒的目光,她愈說愈小聲,愈說愈小聲,最後聲音終于消失在冰冷的空氣中。
「再來!」他再次伸出手,資料又到了手上。
這回已經無法平凡來形容,雖然這麼說對這位李先生很抱歉,但是以他的條件,就算是年過三十的老處女怕也不會考慮他。
而她,居然認為他會比他這個大帥哥更好?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
接下來,她又念了幾個人選,條件一個比一個差,標準一個比一個低,嚴思安終于忍無可忍。
「好了!」他猛然站起身。
「不用再念了,這個工作我接!」
孫恬恬愕然的瞪著他。
她以為,自己的萬般努力,正是為了將他踢出候選人名單之外,不是嗎?怎麼他自告奮勇的這麼無奈?好像是她逼他的一樣?
「嚴……嚴先生?」她小小聲的提醒。「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你耶……」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沖至她的面前,嚇得她往後摔倒,平躺在地上。
「你說什麼?」無視她驚懼的表情和平貼地面企圖「滑行」逃走的可笑姿勢,他將自己的臉貼上她的。「再說一次?」
她轉頭,企圖避開他的臉。
「你……」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背後已經冒出冷汗。「可不可以後退一點?」
「不行。」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讓孫恬恬全身的寒毛立刻老實不客氣的一一立正站好。
「再把你剛剛的話說一次試試看?」
好……好討厭的感覺啊!
孫恬恬幾乎可以听到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尖叫著逃跑。
這個男人……這個俊美的如此恐怖的男人,為什麼會和大哥這麼像?就連威肋人的方法也幾乎如出一轍!
天啊!她不要從這個地獄掉到另一個啊!
誰來救她?
「小禎?」雪離破碎的聲音從地上傳來。「救我……」
何禎只是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好友。
「恬恬,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三個哥哥有多麼恐怖,眼光又有多麼嚴苛。要說服他們,不找一個像樣一點的人選是騙不了他們的,以毒攻毒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我有預感他一定能和你三個哥哥激蕩出燦爛火花的。」
「那我呢?」孫恬恬快被嚇哭了。「我怎麼辦?」
何禎沉默了一會兒。
「成大事要不拘小節,恬恬,你就節哀順變……不,我是說,順其自然吧!」
***
她的人生是一場惡夢,如今,這惡夢進化成了活生生的悲劇。
什麼叫自掘墳墓?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她總算體會到了。
當孫恬恬離開飯店時,她多了一個「丈夫」——未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被何禎設計的感覺。
不顧她的哀求抗議、苦苦求饒,何禎和嚴思安商討了所有的細節、執行計劃、協議書的內容,並且當場扒章簽字——當然是她蓋的章、簽的字。
一切終于塵埃落定。
而她,只覺得未來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絲希望,當她回到孫家宅第時,已是晚上七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