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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 第44頁

作者︰針葉

她瞠目結舌,張張嘴,囁嚅︰「他……難道他……他……你……」

無論如何她也說不出梅千賦的心思。如果真是她想的那種……不可以,曇是她的。

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她在心頭拼命大叫,可喉嚨仿佛被無形的手死死捏住,就是出不了聲。

「如果只是朋友,梅千賦的確不錯。」憶及雨夜竹飲,他努努唇,卻見她苦臉皺眉泫然欲泣。曲起食指倒扣她的下巴,他笑了,非常單純地笑——「于他只是意氣相交。我會欣賞他,和他暢飲美酒,但也僅僅是見到他的時候。分開之後,我不會想起他,也不會趕四天三夜的路為他治病。你不需要和他計較。麟兒,你不同。」

有什麼不同,他卻沒再說下去。

也許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太多話題,甚至有時候他說著說著她卻發起呆來,而發呆的原因,是因為她盯著他看痴了。就算她雙目失明的時候他纏她講故事,也時常在她的聲音中睡去。有幾次驚醒,身上都蓋著薄被,她靜悄悄坐在他身邊,捏著他的袖尾摩挲,他無聲看著,每次都見她撫過一陣後將袖尾放到唇角輕吻,表情不見得有多動人,卻勾人。

也許他們在藥理醫術上談論不多,就算有,多數時候也終止在她那句「你以為毒藥很好賣嗎」上。是,他是不知道毒藥好不好賣,不過他知道媚藥很好賣。提到這個的結果是她瞪大了眼楮,然後古靈精怪捂著嘴悶悶發笑,笑著笑著,臉便紅得通透。

甚至與七破窟的那幫友人相比,她也是不同的。友人們行事,無論危險與否,他絕對放心,就算受了點傷中了點毒,他也是信手醫來,下手不會心軟,也不會替他們感到疼痛。可是,她不同。當她有被威脅的可能時,他會除掉那個可能,就如治病斷根,斬草除根。

當她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會想,會牽掛,在見到她之前,他會期盼,心情雀躍,見到她之後,他想親近。

這就夠了。世間隨緣流水,讓他想親近的人並不多。

突然感到有水滴落在臉上,他一怔。

她手忙腳亂想從他身上爬起來,腰間卻禁錮著他的一雙手。無奈,滿臉稀里嘩啦的丑樣子被他看全看盡。

第12章(2)

窗外的竹葉沙沙作響,月色經由水波的折射潑進來,為堂內平添一味寒涼。

躲不開,她只得一只手撐在他臉邊,另一只手急急將眼中的淚水抹掉。可越抹越多,就像積河潰堤一般,她怎麼止也止不住。

她有多久沒哭了?一年,兩年,還是三年?

這麼久以來,原來不是他讓她心慟難安,不是他讓她忐忑不定,是她自己沒看清,都是她自己。

她可以為他放棄一切,但不會強求他為她放棄什麼。他是曇,翁曇。無論是七破窟的厭世窟主,還是江湖上的「雪彌勒」,他都是曇,是她當日在林木深處一眼便鐫刻于心的曇。

——麟兒,你不同。

曾經,她貪的,是他那一縷鬢邊春色。如今,她夢寐以求的,卻是……

上水堂外,竹葉沙沙,沙沙,沙沙沙。夜風卷起寒水,蕩起波紋,波紋擁著一輪冬月,微微搖漾。

上水堂內,她淚眼??看著他,眼淚滴得他滿臉都是。最後,還是他忍不住徐徐坐起來,順著親密的距離將她擁進懷里,一聲不吭為她拭淚。

原來,他對她,真的有情……

滿足了……

第二日——

巳時過後,厭世窟的侍女們在固定時辰來到上水堂打掃時,赫然發現掃麥倒在前堂榻下,身上還卷著軟被。看表情,似乎……睡得香甜?

什麼時辰了,還睡?

一名侍女找來薄荷軟香,扳過他埋在軟被里的腦袋,將薄荷軟香放在他鼻下輕嗅。等掃麥抱著腦袋嗚嗚咽咽地爬起來,侍女們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問他怎麼會睡在這里。

也許掃麥的大腦還沒清醒,他呆道︰「我見榻上的繡被掛在盤龍香獸上,就走進來把它掀開。」

這一掀,精彩。

悶在被下的「疏影三嗅」就像被鐵鏈困鎖千年的孽龍,得到自由的一剎那也將他團團纏起來。

心神蕩漾……

又一個月後——

冬至之前,熊耳山迎來了第一場雪。

一個月可以發生很多事,也可以什麼事也不發生。印麟兒這一個月過得很充實——至少她覺得。她幫曇整理字畫,分門別類,裝訂成冊,編號,方便部眾們查閱。她為他補衣服,和侍女們一起打掃上水堂,和茶總管切磋琴藝。她還計劃每隔兩個月就回嶺南陪陪太君。

哦,她還迷上了蘑菇。

翁曇對蘑菇的認識有三︰一,味美;二,入藥;三,有毒(其實第三點他不太贊同,雖然窟里很多人都贊同)。在他的潛移默化下,印麟兒自然迷上了毒蘑菇。因為毒蘑菇包含了三種特性,而沒毒的蘑菇只有其一或其二,是不完全體。因此,她開始學習認識蘑菇的種類、毒性、在不同動物身上的毒性反應——有的動物吃了沒事,有的動物一吃就死。

但是,她從不過問他在江湖上的是非對錯。

以後也不會。

這一日,雪後初晴,滿山銀白,極目楚天。一抹艷麗的身影在雪上蹁躚,足尖時輕時重,一時踏雪無跡,一時又震落滿樹雪花。回頭看看自己的杰作,不由「撲哧」一笑,容顏清絕,赫然是茶總管。

一路踏雪,看似雜亂無章的足跡,實則慢慢向山頂延伸。

前方是賢劫窟,離窟三十丈有片峭崖,崖上有一塊天然大石,雲季來臨時,山上濃霧繚繞,仿佛雲神睡在了那塊大石頭上。故爾,這塊大石被稱為「睡雲石」。

來到睡雲石,果然見到石上立著一人,瑚璉身影,晴藍獬豸飛魚袍,袖尾臨風擺蕩。許是受了深寒的影響,那素來縈繞在他眼角周身的邪氣猶如安靜的睡獸蟄伏在腿邊,不興半點風浪。

茶總管踩雪來到睡雲石邊,輕叫︰「我尊!」

玄十三眉色不動,良久之後才嗤笑道︰「你說冬季賽事讓句泥出題好不好?」

茶總管聞言輕輕一曬。句泥是七佛伽藍的主持,得道高僧一只,不過……她不以為然,「我尊,讓句泥出題,他只會說‘甚好,甚好,冬季我們就比坐禪——吧’。」

她最後的尾音繞了些嬌嗔在里面,玄十三搖頭笑了笑,不再言語。

兩人靜靜欣賞山嵐雪景,一時也不覺得寒冷。片刻後,茶總管攏攏袖子,笑語︰「我尊,庸醫對錦迷樓似乎沒什麼過大的動靜。」

「不,他起了防備之心。梅千賦以後再想鬧什麼事端,曇不會對他客氣。」

「那這次……」

「你什麼時候听曇說過就這麼算了?」

「……的確不曾。」

「記得傳令下去,以後各窟在外不必對錦迷樓太客氣。」

茶總管無聲笑了笑,然後趕快端正表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正經些︰「是!」七破窟護短是出了名的,尤以我尊為最。

玄十三眸星斜斜一勾,怎會听不出她的戲謔。他不以為意,只問︰「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茶總管繞著睡雲石走了幾步,微笑,「剛才在上水堂和麟兒聊了一會兒,一時無事,猜我尊一定在這兒,就上來看看。」停了停,她又道︰「我尊,麟兒她……這麼說吧,無憂幾次暗示麟兒能不能幫他處理厭世窟的賬目,他說麟兒每次都顧左右而言他,再不就是跑去和掃麥一起磨蒼州鼠婦干、廬山蚯蚓干,完全把他掛在一邊。」無憂的語氣幽怨無比,她學都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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