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一鼓作氣後,顧牧沖了進來,再接著,虞叔南沖了進來,東一打岔西一打岔,害他根本沒得到她的回答。
又樂的活動範圍相對比較固定,除了小飯館就是家里或菜市,極少出門。這種餐飲業也的確沒什麼多余的休息時間。因此,這一周以來,他除了來小飯館,真的不知該和她去哪兒,而且,她每次……其實是每天都很忙,沒什麼多余時間。
從這頭走到那頭,從那頭走到這頭,就是他們唯一單處的時間。
他們就這麼不咸不甜地交往著,像散步的老頭和老太。
想想以前交往的女友,他只要體貼溫柔地說一句「你想去哪兒,我一定陪你」,她們立即提供時間和地點,完全不用他考慮什麼,只要人到就行。哦,銀行卡也要到。
他居住的樓群與又樂所住的不遠,他和又樂,所謂的約會,就是晚餐時間後繞著小區林散步,散著散著,就散到她家里去……別誤會,只是去她家看卡通。看不完的,他第二天繼續。
對于兩人難得的獨處時間,盡避只是從這頭走到那頭,他還是比較珍惜。不過,今天就有一名「不速之客」擠走他和又樂的獨處。
十一月的城郊因為林木的繁密卷起微微涼意,卻不寒冷,穿著一件長袖棉衫,休閑褲,懷中抱著兩本漫畫的女子閑閑走著。偶爾,她會偏頭,看看陪伴在身邊的那抹高大身影——至少比她高大。
他臉上似乎帶點郁憤?
「Dano,Dano,我記得這條路以前鬧過鬼。」嚼著香口膠的顧牧興沖沖走在柳秋沐身邊。
「有嗎?」雖然有氣無力,柳秋沐還是禮貌地回望了顧牧一眼。
他和又樂真的在約會嗎?
他深深懷疑,又不是沒追過女人,可他們現在連手都沒牽一下……現在還用得著牽手嗎,又不是青黃不結的年紀,直接上……
搖頭,搖頭,他飛快趕走不健康的念頭。耳邊,是顧牧的聲音——
「有,有啦。我听那些客人說的。」顧牧實在受不了他們之間悶到極點的氣氛,揚聲道,「他們說哦,這條路下面有古怪,晚上會有一只手從地下伸出來,一下子這邊一下子那邊,還會自己移動,抓著人的腿往地下拖。」
「是嗎?」柳秋沐困惑。
「是呀是呀。」顧牧頭如蔥點,指著偶爾經過兩三輛單車的寬闊街道,放低了聲音,「不是危言聳听,真的有人看到路面伸出一只手,還有人被這只手捉到過。听說是個男人。當時,如果不是他的朋友拉住他,這個男人早已經被拖到地下去了。後來有人請法師在這兒擺了一個風水陣,又起乩請來龍王三太子,想盡辦法才將這只手鎮住。好在有效,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見過這只手了。所以這個傳聞又被叫做‘路面伸出一只手’。」
「……」
勞又樂捂嘴一笑,「小牧,你恐怖故事看多了。」
「是真的啦——」顧牧突然睜大眼,發直地瞪著前方。
柳、勞二人奇怪地看向前方,剛才經過一輛車和兩名踩單車的人,路前面是越來越小的車影,沒什麼奇怪。
彼牧突然攫住柳秋沐的手臂,五只手指頭抓得緊緊的,帶著痙攣般的慌亂,「DA……DA……Dano,小……小老板,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勞又樂眯眼,實在看不出路上有什麼不對。
「鬼……鬼單車!」顧牧刷地跳到柳秋沐身後,縮著肩大叫,「是鬼單車。」
柳秋沐被他當成盾牌,啼笑皆非,「小牧,你眼花了吧,路燈這麼亮,哪有鬼單車?」
「就在前面,前面。」顧牧在他身後伸出一只手,指向十一點鐘方向。
勞又樂踮起腳看,「前面什麼也沒有啊,小牧。」
「有啦,小老板!」顧牧探出半張臉,皺著眉頭,咬著衣袖,「剛才……剛才明明是三輛單車在前面,我眼楮一眨,只剩兩輛了,還有一輛就在我眼皮下不見的。好像……好像騎進了時空隧道,突然消失。就在前面。」
勞又樂聳肩的同時,柳秋沐一僵,指著路邊問︰「那是什麼?」
「好像是攔路用的標示。」
「攔路標……誰把它們移開……啊!」柳秋沐突然急跑起來,直沖顧牧所指的單車消失地段。勞又樂與顧牧對視一眼,跟在他身後開跑。
跑近,距離攔路標不遠的路面上竟然有個大坑,坑里跌了一個人,和一輛轉著輪子的單車。
是一名穿著校服的女高中生,已經昏迷。
柳秋沐跳下地坑,先移開單車,再將跌進坑里的女高中生抱起,讓顧牧拉住她的雙腳,他托著她的腰背,將她送上地面,平躺。
跳出坑後,他先看昏迷學生的眼耳鼻口,確定七竅沒有流血,口中也無嘔吐物閉塞呼吸道,隨後,他用大拇指按壓勁脈,伏耳听心跳,再輕捏全身骨骼,檢查受傷者有沒有骨折。
「又樂,打急救電話。」
「好。」勞又樂趕快掏出手機。
接通醫院電話,她報出街道地址後,又依照他的話,將傷者現狀加以說明︰無嘔吐和流血現象,但輕度昏迷,可能有輕微腦震蕩,四肢骨骼無折斷現象,但肋骨情況不明……
醫院的接線小姐听完她的描述,除了表示即刻將有救護車到達外,還夸她︰「小姐,您很專業呢。」
「呃?」
「請您放心,救護人員馬上就到。」
「那個……不是……」我——最後一個字沒說完,接線小姐已經切斷電話。
她汗顏地將手機塞進口袋,又見他對顧牧說︰「小牧,在她包里找找看,有沒有手機或電話,聯系她的家人。我想她應該是住在這一帶的居民。」
「我?可……」顧牧遲疑,「隨便翻人家的東西好嗎?」
「你是小偷嗎?」
彼牧搖頭,「不是。喂,我品行很端正的!」他一不混二不搶,雖然以前學習成績不好,可能智商不高,但不能質疑他的人品。
「那不就行了。」柳秋沐瞥他一眼,「現在不找電話,怎麼聯系她的家人?」
「……找啦找啦。」咕噥著,顧牧在掛著絨線女圭女圭的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只手機,遞給柳秋沐,「喏,找到了。」
「找家庭電話,打過去。」
「我打?」顧牧點自己的鼻頭。
「難道是我打,快點。」柳秋沐終于皺起眉頭瞪了顧牧一眼。他現在兩手都在急救,怎麼打電話。
被他第一次流露的嚴厲震住,顧牧乖乖翻著電話里的號碼,嘴里咕咕噥噥打過去,等了一下,電話接通︰「喂,請問你們是她的爸爸媽媽嗎?她?她是你們的女兒吧……手機,啊,是的,這是你們女兒的手機,她出事了……我?我不是她同學啦……」估計電話那邊驚慌得可以,顧牧越听越皺眉頭,終于,他站起來大吼︰「喂,你們听我說好不好!她騎單車騎到坑里去了,現在只是昏迷,骨頭沒斷,也沒有出血,我們已經打了急救電話,啊,救護車已經來了,你們不用來出事地點啦,直接去醫院。」他移開電話,向一名白衣天使問明醫院詳細地址後,對著電話又吼了一通,最後——「我不是你女兒的同學啦,不是。再見!」
接下來的事,當然交給救護隊,因為家屬未到,他們三人也跟著救護車來到醫院。
好在醫院離關氏只有十五分鐘車程,他們到達醫院後,女高中生的父母也趕到了。將背包交給那對父母,並向醫生說明當時情況後,他們的工作算是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