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齊納爾暗暗叫苦之余,心知這小妮子的刁鑽,是以也不敢隱瞞。「我說、我說……可說了之後,你可別笑我。」嘆了口氣,貪圖抱她在懷里柔軟溫熱的感覺,大手一伸,他半拉半扯,她半推半就,兩人又摟在了一起。
真是「烈女怕纏夫」!白了一眼,捶了一記,讓他緊摟在懷里的蘭馨不禁暗嘆。
「好了,我不笑你,你快說,是哪家小姐如此了得,能讓你這根千年木頭動了凡心!」蘭馨追問得有些酸溜溜。
不以為意她對自己「木頭」的稱謂,卻無法不想起那個沒有臉孔的人影,穆齊納爾不禁又嘆了口氣。「她……是在涵香館中賣藝不賣身的青樓女子。」
「涵香館?青樓女子?」她不禁低喊了聲。
出身高貴、前途無量的他竟喜歡一個風塵女郎?抬頭覷了他一眼,她不禁又想︰他不喜流連聲色場所,又不近,必定是在上涵香館尋訪慕嗥時,無意中結識這名女子的,不過,話說回來,她在涵香館中也待了一段不算短的時日,怎麼沒听說過呢?
「沒錯,她是個青樓女子。」他答道。「所以方才我听說你娘也是青樓出身,還嚇了一跳呢!」
蘭馨恍然大悟自己誤解他之余,不禁醋意橫生,「那她叫什麼名字?長得比我美嗎?」
「我不知道她的長相。」穆齊納爾憨傻一笑。「蘭兒,你相信有人可以連對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就一見傾心的嗎?」
「這怎麼可能?」蘭馨白了他一眼,一顆心酸得難受。看來這個女子在他心中分量不輕,日後自己可得小心提防才是。
「這是真的!」穆齊納爾連忙反駁。「我們只隔著珠簾說過一次話,可說來荒謬,自那一次後,我竟對她念念不忘。」
「珠簾?」蘭馨不禁心驚。這個場景怎麼這般熟悉?
「嗯。」穆齊納爾確認,隨後羞赧一笑。「她叫浣風,是個很重情義的女子。」「浣……浣風?!」五雷轟頂的感覺襲來,蘭馨抬起頭來失聲驚叫。「京師花魁……浣風!」她吃醋的對象是她自己?這……這太荒謬了!
「你也知道她呀!」他驚奇地低頭覷了她一眼。「看來她的名聲實在響亮。」
「嘿嘿!是……是啊!」蘭馨尷尬地笑了兩聲,趕忙順著他的話來解釋自己的震驚。
「不過,這都是過去式了。」穆齊納爾以一個擁抱許下承諾。「現在,我的心是你的,完完全全是你一個人的。」
「真的嗎?」沉浸在震驚中的她一回神,便倚著他的胸膛,听著他沉穩的心跳問道。
「是真的……」穆齊納爾咕噥了句,疲累虛弱的感覺一襲來,他不禁閉上了干澀的眼楮。「睡吧……蘭兒……」
听出他語調中的無力,蘭馨憂慮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自己折磨了他一天一夜,難怪他會如此疲累不堪。
素手撫上他眉宇之間,試圖抹去其中的糾結。
「穆齊納爾,安心的睡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柔聲似水,只願涓涓滴滴流蕩入他夢境之中,教他安穩的睡上一覺,休養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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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冤家!
蘭馨蜷縮在穆齊納爾懷里,了無睡意地喟嘆了聲。
原來之前他就對自己暗生情愫,想他不諳女人心性,木訥直言,這才教他不敢找上自己一番傾訴吧。
傻瓜、木頭!蘭馨望著他沉睡的容顏,暗暗唾罵了聲。如果他能鼓起勇氣早對她坦承,或許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而這下子,她該如何對他說出自己便是浣風呢?
穆齊納爾,我就是浣風,驚喜吧……不行、不行!這樣大刺刺的坦白,不讓他嘔死才怪!再者,自己故意接近他報仇雪恥的事該不該說呢……不行、不行!這樣他一定會氣死的!
嗯,還有,「那個人」的事是不是也應該讓他知道……不行、不行!這樣會嚇死他的!
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他沒死,她已經先搞死自己了!蘭馨愁苦著一張俏臉,聲聲哀嘆。
算了,別想了,先睡上一覺再說,或許老天爺會在夢中捎來解答也說不定呢。
就在要閉上雙眸之際,蘭馨的注意力又轉回穆齊納爾的睡容上。
定楮看他,愛不釋「眼」,她不禁伸手輕輕勾勒他臉部的線條。
突地,喜怒摻半的感覺揪住了她,令她既好氣又好笑。
想她傾國傾城、嬌媚妖嬈,多少男人欲一親芳澤皆不可得,可他老兄這會兒居然能睡得這麼香甜!唉,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她一世英名豈不是毀于一旦?
可話說回來,教自己青睞有加的,不就是他的異于常人嗎?高挑的柳眉立松,蘭馨唇畔的笑意漸濃。
突地,眼前的男人若有似無的一聲申吟,凍結了如花盛開般的嬌顏。
糟了,穆齊納爾看來不太對勁。
眉頭已然深鎖的他面部薄翳潮紅,額際微滲冷汗,那模樣真是「異于常人」啊!
「哎呀!丙然熱得燙手呀!」縴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蘭馨不禁失聲驚呼。
從床上躍起,她趕緊下床往桌子奔去。發燒的人得多喝點水才行……
拿起輕得離奇的茶壺,勉強倒了半杯水,蘭馨忙奔回床邊。「穆齊納爾……」
意識到有人叫他,穆齊納爾拒絕眼簾的阻隔,凝眸看她。「蘭兒……」
「穆齊納爾,來,喝點水,你發燒了。」蘭馨扶起他,小心地喂他喝水。
喉頭傾注清泉玉液,化去灼燙的熾熱,穆齊納爾不禁大口的灌著,半杯水瞬間喝得一滴也不剩。
「你覺得怎麼樣?」讓他躺回床上,蘭馨坐在床沿焦急地問。「你得看大夫,我去叫人——」
「別急……」穆齊納爾虛弱地制止她。「現在什麼時辰了?」
抬起頭,蘭馨覷了一眼黑黝黝的窗外。「天還黑著,大概寅時了吧。」研判之後,她立刻將目光調回到穆齊納爾的臉上。「你問這個做什麼?」
穆齊納爾困難一笑。「我是想讓你別作聲,等天亮再找大夫……這點小病,我不想驚動了我阿瑪和額娘。」
蘭馨雖然也覺得他的顧忌有理,但她更擔心他的身體。「可是,我不放心你。」
「噓,沒事的。」他安撫著她。「還有,倘若我阿瑪和額娘問起,你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他吃壞肚子以及蘭兒無故失蹤的事,已讓他的父母不甚諒解,這下子,若是他們知道自己受風寒的事又與蘭兒有關,就怕要後患無窮了。
「穆齊納爾……」蘭馨不禁杏眼泛紅。眼前的事全由她一手造成,可他卻還是這麼維護她。
「好了,我沒事。」他撫上她略微蒼白的臉頰,就想讓自己熱燙的手恢復它以往的緋紅。「還有水嗎?我多喝點水就行了。」
「水?」蘭馨一怔。「沒水了……」這又是她失職的地方了。
「啊!」她突然眼楮一亮,忽而展笑。「穆齊納爾,我有辦法了。」
他撫著她的發,愛極了她的笑。「你有什麼……辦法?」他硬是將「鬼主意」三個字咽了下去。
「我去煮姜湯給你喝呀。」她獻寶似的說。「小時候,每當我染上風寒時,我娘總會煮上一碗給我喝,我跟你說,熱熱的喝上一碗,發發汗,整個人就會輕松得出奇呢。」
「這真是好主意。」穆齊納爾擠出笑,不禁冷汗直流。她的手藝他領教過,這會兒還余悸猶存呢。「可你還是別去吧。」
「為什麼?」話一出口,蘭馨便知答案是什麼。「你放心,」笑顏灼燦中透著一抹赧然。「老實告訴你也無妨,上回那盅補品是我故意整你的。可後來我覺得不妥打算倒掉,沒想到廚娘何嬸自作主張差人送了來,你又傻傻地喝了精光,這才陰錯陽差的害了你。」收住笑意,她連忙低頭道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