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奴婢沒有跑去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立在主子面前的紫嫣一听到這聲斥責,在撫胸喘息之際,也不禁皺起了一張清靈秀氣的小臉。
「你還敢強辯!」明珠杏眼圓睜地喝了聲,隨後指著紫嫣身後的那片樹林,「你說,你丟下我,跑去那片烏漆抹黑的樹林里面做什麼?」神色一轉,已有無數次偷歡經驗的她,一臉曖昧地指責道︰「哦,你是不是和野男人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奴婢沒有!奴婢沒有!」紫嫣駭得連連搖手,但回想起方才的一切,卻也不免有些心虛。「格格,奴婢、奴婢是去找你呀!」
「說謊!」明珠斥了聲。
「格格……」紫嫣既委屈又慌亂,立時扁了小嘴,明眸之中更翳起了一層秋水。
「好了,算了。」明珠覺得捉弄夠了。「所謂‘眼見為實’既然我沒親眼看見,那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為了堵住紫嫣的嘴,她恩威並重地又說︰「所以等咱回府之後,福晉問起,咱就說一切安好,沒啥事發生,免得你受罰,听見了沒有?」
「是,格格。」一直擔心受罰的紫嫣馬上破涕為笑,對主子的恩德感激得無以復加。
明珠覺得既好笑又得意。這丫頭就是這麼蠢,這麼好騙!可也由于紫嫣好欺壓哄騙,所以年前自己才要額娘作主,讓紫嫣頂替已貼身伺候她好幾年的青兒。因為青兒相當機伶,若是讓她繼續留在自己身邊,難保自己不檢點的行徑為之曝光,俗話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是哪天青兒將自己告上一狀,那她貴為鎮國公的阿瑪不宰了她才怪。
一想起那畫面,明珠不覺渾身發涼,背脊發麻。
此刻,一枚沖上黝黑天際的煙火仿若金蛇電掣,倏忽間至十余丈外,火焰如鶴翅翻飛,色彩斑斕。
「格格,這煙花好美啊!」飛快將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丟諸腦後,恍如身處他境的紫嫣,此刻只覺得好感謝主子。
原本她只是個在廚房里打雜的苦役,可一遭主子提拔,她便開始跟著主子吃好的、穿好的,過著前所未有的安適生活。到了今天,她竟然還可以來到這個令人作夢都想不到的圓明園中,一路游園觀舞賞燈,還有這麼美妙的煙花可看,她真是太幸福了!而這一切皆拜主子所賜。
「是很美!美得令人陶醉!」如此良辰美景,令明珠很快便將阿瑪盛怒的模樣宣緒腦後,取而代之的是德格溫文俊逸的容顏、呢噥軟語的呵護。
一陣心蕩神馳,她徐徐閉上雙目微微顫抖著,不為眼前的美不勝收,只為方才與德格翻雲覆雨的歡愉。
「格格,你冷嗎?」紫嫣細心地注意到主子神情有異。
這一聲詢問,將明珠的神智從天上拉回到了人間。「嗟!」她不禁嗤了聲紫嫣的不識時務,壞了她重溫舊夢的興致。「走吧!」她沒好氣地說,轉身就走。
「唉,格格,等等我!」紫嫣從困惑中恢復過來,立時追了上去。「格格,我們要回去了嗎?」一趕到主子身後,她忙不迭地問道。
她好舍不得離開這里哦!
「當然!」明珠回道。「待會兒就會施放‘千國樂春台’隨後聖上便會啟駕還宮,咱們自然也得回去了。
「‘千國樂春台’?」紫嫣一臉困惑。
見狀,明珠主動地替這沒見過世面的婢女釋疑解惑。‘千國樂春台’是每一年元宵的壓軸煙火,俗稱‘炮打襄陽城’而它的施放方法是沿河編制花籬,接著遍置花炮,一引火乍燃,屆時萬響齊發,場面是既驚心動魄,又美得無與倫比。」這些知識是去年德格和她溫存之後,兩人共賞「千國樂春台」時,他細心地為她解說,這才得以知曉的。
「哇……」紫嫣既佩服于主子的博學多聞,又被那描述出來的壯觀畫面惹得期盼不已。
「少見多怪!」明珠陣罵了聲,一個轉身,便往施放煙火的地方走去。走著走著,一股對德格的深深眷戀之情油然而生。唉!不知何時何日才能再見到他,往後這相思煎熬如何能耐?
驀地,天際又躍上異常華麗的璀璨煙花,不用主子說,紫嫣也知道這必定就是每年的壓軸煙火——「千國樂春台」。
當下,她不禁對著在煙火點綴下顯得繽紛亮麗的天幕祈禱,祈禱來年也能隨著主子再來圓明園賞燈觀舞,還有,再看一次「千國樂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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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霏霏,既惹人犯愁,又逗人相思。
明珠百般無趣地望著閨樓之外的蒙蒙春景,一顆芳心隱隱蠢動,就是不肯安分。「格格,福晉來了。」
紫嫣一聲稟告,透過她似亂又似空白的腦際傳了過來,轉眸一望,她額娘已進了她的閨閣。
「額娘,您來了。」沒有起身相迎,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一回眸,失神的視線又回到了樓外,心緒更飛到了千里之外的德格身上。
「珠兒,你怎麼看起來無精打彩的?」母女連心,兆佳氏眼楮一轉便發現女兒精神不濟。
「哪有?」明珠沒好氣地說。「額娘,沒事的話,您請回吧!我想上床躺一躺,休息一下。」
「你還說沒事?」兆佳氏一聲嗔怪,立刻來到了女兒的面前,「大白天的上床休息,怎會沒事?」她拉起女兒的手,一同至桌邊坐了下來。「告訴額娘,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明珠嘟起小嘴,掙開被額娘拉住的手,撒嬌似的說︰「我又沒病,看什麼大夫?」
兆佳氏定晴瞧著女兒半晌,才頗有感觸地開口,「珠兒,你長大了,也該是嫁人的時候了。」輕輕一嘆,她又說︰「珠兒,老實告訴娘,你可有意中人?」
明珠粉頰微紅。「額娘,你在胡說什麼?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有意中人?」
「說的也是。」兆佳氏點頭一說完,似憂反喜地又吩咐道︰「不過珠兒,無論如何,你若是有意中人就得早點說。」
「額娘,您怎麼了?」明珠觀著她額娘那一臉復雜的神情,困惑不已。
「珠兒……」兆佳氏又是一嘆。「你爹方才接到消息,說是太後有意將你指婚給淳親王的二公子——慕嗥貝勒。」
「嗄?」明珠瞠大了雙眸,驚奇不已,連一旁的紫嫣也嚇了一跳。
「淳親王是當今聖上最倚重的大臣,論身世背景,論權勢威。望,這都是門好親事。可听說這慕嗥貝勒無心前程,又風流成性;慕嗥年紀還小,無心前程也無可厚非,日後還有轉性的機會。可男人一旦風流成性,任女人有十匹馬也拉他不住……額娘擔心你嫁了他之後吃虧呀。」
原來這就是額娘既憂且喜的緣故啊!明珠緩緩地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原本空白的腦袋瓜也得以重新思考。
長久以來,對于慕嗥貝勒雖總是緣慳一面,但她時常听姐妹淘說起這個人。不錯,就像額娘說的,他無心前程又風流成性,可論出身,德格只是庶出之子,還不如慕偉身分高貴;論外貌,她也听聞慕嗥儀表堂堂不在德格之下,而且特受太後和淳親老王爺的寵愛……
「珠兒,所以額娘今兒個來,是想問問你的意思。」兆佳氏的話打斷了明珠的思路。「趁現在太後還未決定,你若是不願意得早說,額娘讓你爹去求太後收回這個念頭,否則懿旨一下,一切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