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昆不禁高興得大聲朗笑,得意忘形。「想不到過了十年之久,還能捉到你這尾漏網之魚!」
聞言,無言瞠目結舌地瞪視著嚴昆。
「臣哥哥,難道是金銀幫……」
她驀地抓住遙遠記憶中娘親所說過的話,再對照此刻,難道……難道當年對龍影堡痛下殺手的,真是金銀幫?!
「是你們!是你們殺了我爹娘,毀了我的家?!」黑白分明的瞳眸閃耀著憤恨紅火,無言咬牙切齒地問。
嚴昆兩兄妹一怔。「哼!現在咱們已控制了你,告訴你也無妨——」嚴昆恢復了自若的神色,「沒錯!龍影堡一案就是本幫主干的!」
無言猶如五雷轟頂,慘白了臉色,「為什麼?」她低語,沖擊著胸口的憤怒波濤立刻涌上雙目。「為什麼?」她努力噙住淚水,緊握雙拳又大喊了聲。
「小泵娘,別這麼激動!」嚴嬌笑容可掬地說,「這都怪你爹娘,老愛打著龍影堡富可敵國的旗幟賑災濟貧、四處散財,這樹大招風,才會惹來殺身之禍!」她輕描淡寫,仿佛不關己事一般。
無言瞪視著嚴嬌,一臉難以置信,「你們就因為貪圖我家的財富,就干下這種天地不容的事?!」
「當然,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錢就有勢,有錢有勢便能享盡一生榮華富貴,高枕無憂——」
「夠了!」無言厲聲打斷了嚴昆這番听來令人極度厭惡的言論。「小心下次樹大招風、為財而亡的人就是你們!」她詛咒似地說,腦中靈光一閃,思緒快速轉動,她轉向嚴嬌,冷聲說道︰「毒羅剎!當年我雖然年紀小,但我記得我爹玉臣風的武藝超凡,非常人所能擊敗,可他竟然輕易被你們所殺,這必定和你月兌不了干系!」
嚴嬌一怔忡,但很快恢復’了輕佻的神情,「系出名門,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小泵娘,你很聰明嘛!」艷麗如花的粉臉上閃過一抹贊賞。「沒錯,當年你爹自以為是謙謙君子,才教我有機可乘,中了我所研制的‘神鬼無影’之毒。中毒之人就算如神似鬼,也無法察覺自己中了毒!而一旦他運起內力,就算內力再深厚,也會在一瞬間散去無蹤,變得與一般人無異,如此一來,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往日純淨安詳的一對盈盈妙目,此刻無法自抑地射出一道殺氣騰騰的光,無言提起幻靈劍,就想拔劍出鞘……「別沖動,你不想救你的男人了?」嚴嬌立刻予以提醒,雙眼似見鬼般地瞪視著無言手中的幻靈劍。雖然她有恃無恐,但從大哥口中得知幻靈劍的來歷之後,那把閃著銀白冷森光芒的寶劍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無言緊握劍把,神色十分復雜。
有著女人天生細膩心思的嚴嬌看得出來她心中的掙扎。「唉,可憐啊!」她又現出一副有著菩薩心腸的表情,「一邊是爹娘,一邊是丈夫,若是報仇就是沒了心愛的丈夫,可不報仇,將來在九泉之下就沒臉見爹娘,這該如何是好?」
一語被道破心事,無言渾身一震,握著幻靈劍的手指緊得泛白。
「好了,妹妹,你別太刺激她,萬一狗急跳牆,讓她不顧一切與我們拚命,這不就前功盡棄了?」嚴昆見情形不對,趕緊將妹妹拉到一旁告誡道。
嚴嬌用力甩開了哥哥的手,「我就是要折磨她,怎樣?」她挑釁地說。出身貧寒的她最厭惡這種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天之驕女了!
嘆了一聲,嚴昆一臉的挫敗。
看著從小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嚴嬌心一軟,又說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話落,她又踱到無言面前。「小泵娘,別煩惱。所謂‘往者已矣,來者可追’!憐取眼前人,緊握手邊幸福才是最重要!」
無言抬眸疑惑地望著嚴嬌,不懂她如何能說出這一番事不關己又人情人理的話?自己眼前的矛盾困境可是她一手造成的啊!
人心何以如此復雜難測?
嚴嬌又自顧自地說︰「你的男人這麼優秀,可謂是百年奇才,若真讓他成了活死人也真是暴殄天物!」腦中浮起鬼面郎君俊帥又威風凜凜的身影,嚴嬌心癢難耐之余不禁醋意橫生,「‘一夜夫妻百日恩’,況且他這麼愛你,又是因你而受傷,你就忍心棄他不顧?」
眼中又泛起水霧,無言的心緊揪著發疼。嚴嬌這一番話說得很有道理,當年她已經害死了娘,不能再失去冷焰,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一定要救冷焰。回心一想,難怪爺爺常對她說「仇家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了」之類的道理,他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早就預料到她會遇到今日的景況了……嚴嬌一見無言已有軟化的跡象,又說︰「所以只要你乖乖說出龍影堡的寶藏藏在何處,我保證絕不再騷擾你們夫婦倆,讓你們從此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寶藏?」無言不解地重復。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瘋賣傻?」嚴昆眯著眼,懷疑地問道。
「當年我才六、七歲,怎麼會知道這些?」無言既無奈又氣憤,「關于我的家世,你知道的恐怕還比我多,我還指望你來告訴我呢!」
「也對。」嚴昆想想覺得有理。「好,那我就告訴你——」他背負起雙手,又開口說道︰「龍影堡世代經商,積累了天文數字般的財富,到了你爺爺那一代才轉商習武,而為了避免有人覬覦這筆財富,所以你爺爺將它藏了起來,只有他的繼承人才知道藏寶地點,而他的繼承人就是你爹。可惜的是,你爹一知道自己中了毒,成了廢人,更明白保不住你們母女時,竟然寧可自盡,也不肯告訴我們!」
最後這一句話令原本已恢復平靜神色的無言再起洶涌波瀾——爹、娘!原諒女兒不孝,無法為你們報此血海深仇……「不過,就我所知,藏寶地點就在玉家的傳家之寶——‘玉降龍’身上!」嚴昆做出結論,也拉回無言哀傷的情緒。
玉降龍?!「你們為什麼會知道我是玉家的人?又為什麼會知道玉降龍在我身上?」當日嚴昆一幫人來犯時,她只知道嚴嬌是徐夫人犯病的始作俑者,其余一概模模糊糊地記不清。
「這我來回答你。」嚴嬌接口,她將如何在得知無言壞了她的好事後,便去到小樓之外窺探兩人來歷,在無意之中見到無言身上的玉降龍,進而猜測出無言身份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難怪那一晚焰哥哥會神色怪異地沖了出去。而他之所以沒對她坦白,一定是不想她擔心,而且為了保護她,他一夜沒睡……想到這里,無言不禁傷感——那個愛她至深、情深似海的人此刻正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啊!
「這樣你明白了嗎?」嚴嬌覷著心思恍惚的無言。
無言抓回游離的神智,開門見山地問︰「那麼,你們究竟如何才肯給我解藥?」
嚴昆兄妹倆對望一眼後,由一向機靈的嚴嬌回答︰「第一,交出玉降龍。第二,我們要廢了鬼面郎君的武功,免得他日後尋仇。」
「不行!」無言驚駭地喊,「你們要玉降龍可以,甚至要我的命,我也沒有第二句話,可是我不準你們動他一根寒毛!」
「小丫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嚴嬌斥罵,「你自個兒想想,你是要一個沒有武功的平常人好,還是要一個空有高深武藝的活死人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