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徐老爺神色稍緩。
徐枕亞才又轉向無言說道︰「請問無盲姑娘,那我娘中的是何毒沒法兒確認嗎?」
你先別急。
無言松了眉頭,提筆寫道。
請問徐公子,貼身伺候令堂的是哪一位?我有些話想問問,問完我再琢磨一番便能確認了。
徐枕亞吁了一口氣,出聲叫喚隨侍在徐老夫人床側的婢女,「冬兒,你過來,無言姑娘有話問你。」
冬兒一听,忐忑地走了過來。「無言姑娘。」她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無言淺笑,寫道——你不用緊張,我只是想問問夫人病前的精神和身體狀況為何,麻煩你說仔細點兒。
冬兒識字,便開口回道︰「回無言姑娘,夫人平時身體雖然弱了點,但少有病痛。不過,夫人一向沉默寡言,少與人說笑。之前小姐還未出嫁時,她還有伴兒說說體己話,但上個月小姐遠嫁他鄉之後,夫人就一直郁郁寡歡,不時哀聲嘆氣地說……說……」講到這兒,冬兒抬眸覷了徐家父子一眼,不知怎地就停了話。
「冬兒,有話盡避說,別吞吞吐吐的了徐老爺不悅地斥了聲。
「是,老爺。」領命之後,冬兒才又開口,「夫人常常抱怨老爺忙于外務冷落了她,還有,少爺雖然很孝順夫人,但夫人三番兩次要替他作媒,都教少爺給婉拒了,為此,來請安的次數也少了,這一點,夫人頗多怨言……」話一頓,冬兒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其實在夫人的想法,只是想讓少爺討個乖巧貼心、可以說話解悶的媳婦,而且日後生幾個寶寶添丁旺族、承歡膝下,那她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寂寞了。」
听冬兒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一向不甚了解徐夫人心事的徐家父子都不禁露出愧疚的神色。
「謝謝你,冬兒姑娘。」無言一笑,用唇語道了聲謝。而冬兒在不安中只是福了福身,便退到徐夫人床邊去了。
「無言姑娘,請問你是否已有子答案,」徐枕亞自責之余,還是不忘詢問母親的病情。
無言凝住秀眉,又執筆寫道——以令堂的情形研判,我可以確定令堂是中了「噬心蠱」之毒。
望著徐枕亞困惑的神情,她又振筆疾書。
中此蠱毒,初期癥狀全無,但是如果中毒之人憂心過度,氣血淤塞,體內的抵抗力便會大大降低,而此毒便會發作;一發作,益蟲會隨著氣血而附著于心髒,以吸血維生;到了末期,氣血吸之怠盡,便會開始啃噬心髒,病情到此階段,便是大羅沖仙也回天乏術,而中毒之人便會受盡宛如凌遲之苦後不治身亡。
聞言,不只徐家父子面如死灰,其余奴僕也都神色惶惶,驚恐不已。
「到底是什麼人心腸如此歹毒,這樣殘害我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向溫文爾雅的徐枕亞少見地露出一副咬牙切齒的神色,「無言姑娘,那我娘此刻的病情是重是輕?」他突然一臉驚駭地又開口問道。
令堂的病情已漸漸接近未期。
無言所寫的幾個字令徐枕亞腳一軟,幾乎癱在地上。定定心神,牙一咬,他懷抱著一絲希望又振作了起來。「那麼這種毒可有法子救治?」
一彎月眉緊緊蹙起,無言沉默之際,想起了爺爺所說的話「‘朱絳草’,根、睫、葉全株赤紅,連汁液也呈鮮紅色,聞之,有一股濃郁血腥氣味。此草乃是醫治‘噬心蠱’唯一的解藥,通常生長在山嶺水涯,極為難尋……」
「無言姑娘——」見無言面有難色,徐枕亞立刻跪到了無言跟前。「請你救救我娘啊!」
無言驚慌地驅向前去將他拉了起來,用著嘶啞的模糊語音,困難地說道︰「別這樣,你娘有法子醫……」
徐枕亞大喜過望,忘情地反抓住無言的手興奮說道︰「我娘真的有救?」
「姓徐的!」冷焰突地開口,一雙寒星般的黑眸直盯著徐枕亞孤一雙手。「請你放尊重一點!」
徐枕亞低頭一瞧,這才發現自己逾矩了。「對……對不起!」漲紅臉的他連忙松手道歉。
知道徐枕亞只是一時情急,並無惡意,是以無言搖搖頭,對他表示沒關系,而冷焰小題大做的舉動,卻令她不覺好笑地睇了他一眼。
這一眼,她才發覺冷焰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那熠熠閃耀著堅決的瞳眸似乎在對她訴說一一她是他一個人的,任何男人都別想越雷池一步?
笑紋牽動了朱唇,一抹喜色也飛上眼梢,她喜歡焰哥哥為自己吃醋的那種感覺……「無言姑娘……」徐枕亞的叫喚拉回了無言的神智。「請問是什麼藥能醫治我娘?請你開個藥方子,我馬上叫人去抓藥。」
無言搖搖頭寫道——此毒非「朱絳草」不能解,可此草只生長在深山之中,極為難得。
徐枕亞臉色又轉為陰霧,而徐老爺則開口建議道︰「無言姑娘,那是否請你描述一下此草的模樣,或者畫一張圖,我派些人到城外的雲夢山上找去。」此時的他又信了這個小泵娘幾分,況且為了結婚十年的發妻,跟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無言還是搖頭,提筆寫道——他們不識得朱絳草,這附近的山勢我也不明了,大家這麼胡亂找,也只是徒勞無功又浪費時間。
「無言姑娘,那依你看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徐枕亞連忙問道。
我先開個方子擴住徐夫人的心脈,接著——無言寫到這里卻停了筆,一抬頭,只見徐家父子全不解地望著她,連冷焰也眼露困惑。
清淺一笑,無言放下筆,開始用著冷焰才懂的手勢,對著他比道︰「焰哥哥,朱絳草我曾見過一次,那是爺爺在天門山北峰摘采而來的。雖然我沒有把握能找到此藥草,但為了救人,我們回去一趟試試,好嗎?」
冷焰定定地望了她半晌,方在一聲輕嘆之後點了頭。
喜形于色,無言立刻又低頭寫道——我得回去一趟,天門山上可能有此藥草。
「無言姑娘……」徐枕亞感激得無以復加,哽咽得說不出話米。「何總管!何總管!」徐老爺突然扯起了嗓了叫喚。
「老爺,有何吩咐?」約莫四十余歲的何總管一直在屋外等候,聞言,立刻沖了進來。
「去庫房拿—百兩銀子來,給無言姑娘充作旅費。」徐老爺慷慨解囊。她如此盡心盡力,為的不就是錢嗎?
無言微怔片刻,立時望向了冷焰,用眼神向他求助。
「不用了!」已有所意會的冷焰開口拒絕,「我們來這里只是救人,救人而已!」他連「我們不希罕你的錢」這句話都懶得說。
徐老爺愣在當場,望著兒子,卻見兒子搖著頭,給了他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
此刻,無言已開好了藥方子。一起身,伸手交給徐枕亞之後,她對著徐家父子頷首行禮,二話不說就往門邊走去。
「無言姑娘!」心念一動,徐枕亞急忙追上前去,對著她和冷焰說道︰「奔波數日,兩位必定十分疲累。雖然我很希望我娘能早日得救,但也不能因此而累壞了兩位,眼下天色已暗,依我看,兩位不如先在此休息一晚,咀早再起程。」
冷焰望著略顯疲憊的無言,立刻附議道︰「也好!」
他的體貼暖暖地流過心房,無言回給他一個輕柔的笑,毫無異議。「何總管,帶兩位貴賓到客房休啟、,好好伺候著。」開始質疑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的徐老爺出聲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