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莉實在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一連三天,她越來越害怕推開咖啡屋的大門了,因為她怕又听到季曉寒在廚房對著鍋碗瓢盆發泄她的怒氣,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她也怕看見季曉寒時而怨恨難消、時而哀傷欲泣的神情,令她感到不知所措。
「唉!」她哀嘆一聲,還是認命地推門而入。
咦,怎麼今天這麼安靜?難道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躡手躡腳地走向廚房,卻沒想到會看到一場好戲。
比鈺哲附在季曉寒耳邊不知說些什麼,惹來她嬌羞的又喊又打,不一會兒季曉寒又含情脈脈地依偎在谷鈺哲的懷里,兩人竊竊私語地有說又笑,最後,兩人緊貼在一起熱情地擁吻。
林雪莉眼珠子都快掉下來,臉紅心跳地趕緊離開廚房門口。
呼!在長吁了一口氣後,她的嘴角不禁揚起一道歡樂的弧度。
太好了!原來這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是暴風雨後的雨過天晴。
此時,她不禁暗忖,是否應該放膽接受吳克強的追求,因為——
愛情也有它動人甜蜜的一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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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冬夜,季曉寒躺在熟睡的谷鈺哲身邊卻睜大雙眼,輾轉難眠。
這陣子以來,早晨,他們的柔情更深;夜晚,他們的激情更濃。
可她感覺到彼此間有一種不安的情緒在醞釀。
他不安她不肯透露過去,而她不安他曾喚她「範妮•葛德汶」的事,老是疑神疑鬼地覺得他好像知道什麼。
輕嘆一聲,她忍不住翻身面對著他,下一秒間,她便對上了他忽地睜開的黑瞳。
「睡不著嗎?寶貝。」他語音模糊地問道。
「嗯。」她隨即被擁入他的懷中。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我多愁善感的小東西。」
這聲「小東西」令她心頭陡地一震,但谷鈺哲一無所覺。
「我看你需要一個假期,長久以來的壓力讓你快喘不過氣來了。」
听著他穩定有力的心跳聲,季曉寒感到自己的不安漸漸地被撫平。「一個假期?這個主意听來不錯。」
「下星期就是聖誕節,我們休息兩天,前一天我們單獨出去玩,到了聖誕節當天,我們邀雪莉和吳克強一起去吃頓大餐,你說這樣好不好?」他想起還欠雪莉一頓大餐,而聖誕節這樣的日子自然少不了已和她大有進展的吳克強。
聖誕節?這個名詞刺痛著季曉寒的心,但她故作興奮地說︰「好啊,這樣太好了,我舉雙手贊成。」
比鈺哲笑得很開心,因為他知道她喜歡和心愛的人共度節日,所以他才做出這個安排。
「那你想去哪里玩?」他支起手肘興致勃勃地看著她問道。
季曉寒心中已有了答案,但她不動聲色地說︰「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也得在琪琪放學前趕回來,所以最好不要去太遠。」她邊說邊注意他的表情,然後盡可能讓語氣顯得自然的又說︰「我們去烏來好不好?天氣很冷,正好可以去洗溫泉。」
「嗯,這個主意不錯……好,就這麼決定了!」他高興地緊擁了她一下。「曉寒,你會怕冷嗎?這種天氣坐摩拖車很冷的,我看我還是……‘租’一輛車好了。」
「租車?你哪有閑錢租車啊?」她似好奇又似嗔罵地說。「不用了,我們騎你的哈雷就行了,既方便又不怕塞車。何況我一直很想坐坐那輛車,坐上它一定很過癮、很拉風!」
有那麼一瞬間,谷鈺哲很想將他的身分背景全盤托出,但話到了喉嚨卻說不出口,因為他怕她的反應會很激烈,也怕壞了這個才剛成形的出游計畫。
下一次吧,或許等過了聖誕節,他再找個時間跟她說吧。
「阿哲,你怎麼不說話?生氣啦?我沒有笑你的意思。」季曉寒以為她的話傷到他的自尊,連忙解釋。
「我知道,也沒有生氣。」他揉揉她的長發笑說。
「那就好。」她明顯的松了口氣。「阿哲,說到這,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她想起他上次離開時去跟雪莉借錢的事。
「什麼事?」
「我想我還是給你一些薪水當零用錢好了,免得你出門……很為難。」她含蓄地說。
比鈺哲頓時覺得自己欺騙她的作為很卑劣,可是他又有他的顧忌、他的堅持……直到現在她連一句「我愛你」都沒有。
良久,他才輕嘆地道︰「不用了。」
她本想說什麼來說服他,但他制止了她。
「曉寒,你听我說,我拒絕不是因為自尊心作祟,而是我……」就在話快說不下去時,忽地腦中靈光一現,他接著說︰「算了,我還是提前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好了。」
「什麼好消息?」
「我的書已經有出版社願意出版,而且他們也給了我一部分稿酬,所以你不用擔心,這次休假的花費就由我全權負責。」這話並非事實,但在無可奈何下,他也只能選擇這個下下之策。
季曉寒十分驚喜。「這真是太好了!阿哲,我就知道你絕非泛泛之輩,你的才華一定會被肯定的。」
「謝謝你這麼相信我。」他很感動,卻無法多說什麼,因為要說謊來圓之前的謊言,令他感到惶惶然。「好了,快睡吧,免得你的黑眼圈又跑出來了。」
「嗯。」
兩人相擁而眠卻各有心思,不消說,這下子連谷鈺哲也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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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前一天,寒冷依舊,天空有著暗沉沉的雲。
在送走了琪琪後,季曉寒和谷鈺哲立刻往烏來風景區出發。
寒風在耳邊呼嘯,暈紅了季曉寒的臉,但風馳電掣的刺激感令她毫不在乎,相反的,它喚出了她狂野的靈魂。
她敞開胸懷放聲歡笑,毫無顧忌地振臂歡呼,惹得谷鈺哲忍不住出言制止。
「曉寒,抓緊我,小心別掉下去,我可不想到了目的地卻發現愛人不見了。」他大聲喊道,好壓過呼呼作響的風聲和不住咆哮的引擎聲。
季曉寒只是咯咯直笑,好一會兒,她才心滿意足的抱緊他的腰,臉頰緊緊地貼著他寬闊的背,但不知怎地,淚水卻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她多希望當年在聖誕節和李紹華一起去烏來時,也能像這樣緊緊地摟著他、貼著他,但她只能極力壓抑地離他遠遠的,她還記得那時,她的淚也像這樣不听使喚地落下來,飄散在風中。
是的,她想重溫舊夢,是以才會提出到烏來出游的建議。
雖然她覺得自己的動機很卑劣,但她情不自禁。她渴望透過她緊抱著的這個男人,一一實現當年那些她想做卻無法做的事。
一次,一次就好——她這樣告訴自己,試著減輕心里的罪惡感——然後,她發誓要將李紹華忘了,徹徹底底地忘了,讓他多年來糾纏不休的影子就像她此刻的眼淚一樣,一點一滴地消失在空氣中。
一踏進這片多年來不曾也不敢再造訪的土地,和谷鈺哲手牽著手漫步的季曉寒感觸特別深刻。
「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她忍不住輕吟出當年李紹華曾說過的一首詩。
比鈺哲眼望層巒疊翠、耳听鳥聲啁啾,贊同道︰「這首王維的詩的確是眼前很好的寫照。」
「你也知道這首詩!」季曉寒驚喜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王維的詩一向很欣賞。」他又望了四周一眼,「你听听這首︰‘寒山轉蒼翠,秋水日潺潺。倚杖柴門外,臨風听暮蟬。’怎麼樣,它的意境是不是也很幽遠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