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過兩天我就上普陀庵去看她,給她一個驚喜,也當面謝謝她。」官心潔高興的說。
「娘,女乃娘說你已經葬身火窟,你又怎麼會住在這兒?」他將溫大娘告知的一切說出來。
闢心潔長嘆一聲,「那時我的確是被杜青蓮關在柴房里,不止如此,她還將我銬了起來,幸好冰兒找來王祥……王祥是家中的帳房,那時你還小,可能沒有印象,但冰兒你還記得吧?」
紀翔飛點點頭,冰兒是娘親的貼身婢女,所以他對她還有些模糊記憶。
「他們兩人想要將我救出去,就在他們試圖打開銬住我的鎖時,柴房外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聲,接著就起火了。」說到這里,她眼前浮現火舌四竄的恐怖景象,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過沒多久,柴房就陷入一片火海,我要他們趕快走,但他們就是不肯,好不容易鎖打開了,我們正要沖出去時,意外卻發生了……」官心潔的眼眶紅了起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王祥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接下她的話說︰「冰兒為了救你娘,被燃著熊熊火焰的梁柱壓個正著,你娘拚命想要救她,後來還是我強拖著你娘出來,才逃過一劫,接著我們連夜離開紀府,躲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
「這麼說來,柴房中的尸體就是冰兒了?」
王祥點點頭,「沒錯,就是冰兒。由于她舍身救主,又讓杜青蓮誤認那具尸體就是你娘,所以這些年來,我們才能平靜的過日子。」
思及忠心的婢女死得如此淒慘,官心潔不禁哀戚的哭出聲。
這麼多年了,每當她想起了冰兒,總是忍不住傷心。
「這一切都是杜青蓮干的?」
「應該沒錯,因為冰兒從柴房的窗戶看到放火之人就是杜青蓮身邊的婢女容兒。」
「好一對狼狽為奸的主僕!」紀翔飛氣憤地罵道,接著想起一件事。「娘,爹為什麼要將房契、地契全交給我,難道文斐真的不是紀家人?」
闢心潔稍稍平撫悲傷,但在听見兒子的詢問後,眼中霧氣又起,臉色也更加蒼白。
「翔飛,你知道你爹是怎麼死的嗎?」
「爹不是生病而死的嗎?」紀翔飛不懂娘親何以有此一問,難道……他為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而驚駭萬分。
「你父親是被毒害身亡的!」她想起當年正束手無策時,一根銀暨卻意外揭穿這個事實,也讓她明白杜青蓮是個多麼惡毒的女人。
紀翔飛倒抽一口氣,想不到自己的臆測竟然成真,難怪容兒要他小心飲食。
「又是杜青蓮?」
「沒錯,就是那心腸狠毒的女人!」官心潔咬牙切齒道。
「當年你爹只是偶感風寒,但那女人把毒藥下在你爹的食物里,你爹的痛才會一日沉重過一日,當我們發覺不對勁時,你爹中毒已深,無藥可醫了,而娘也被她監視著,一點辦法也沒有。」說到這里,官心潔長嘆一口氣,「你爹很後悔,後悔他不該貪戀杜青蓮的美貌,將她迎娶進門,以致種下禍根。至于文斐,杜青蓮說他是早產,但文斐看起來就像是足月出生,因此你爹心生懷疑,最後我們決定將你送走,好保存紀家唯一的血脈。」
「你爹原本要你娘跟你一起走,但你娘舍不下你重病的爹,又回到紀府,才會差點死得不明不白。」王祥補充道。
紀翔飛實在不明白就為了名利,竟能讓杜青蓮做出這種毫無人性的事,真是令人痛恨到極點。
「翔飛……還有一件事,娘要告訴你。」官心潔囁嚅地開口。
「什麼事?」
在紀翔飛疑惑的眼神里,官心潔鼓起勇氣說出她多年來一直耿耿于懷的事。
「翔飛……娘已經改嫁了,你會不會怪娘?」
王祥一直是紀老爺最信任的人,所以他才能擔任紀家帳房的重責大任,當年她和王祥逃出來後,她才知道王祥在丈夫臨終交托下,一直暗暗地關心著她,也是他囑咐冰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避去找他,所以在她被杜青蓮關起來後,冰兒第一個就想到他。
後來兩人在尋不著紀翔飛,手頭日漸拮據下,只得買幢小屋和幾畝薄田定居下來,而王祥一介斯文人,為了照顧她,早出晚歸地下田、上山砍柴,雖然苦不堪言,卻從沒听他抱怨過什麼。
兩人以禮相待地共同生活多年後,暗生情傃的兩人便結為夫婦了。
幾年下來,官心潔過得很幸福也很滿足,但此時母子相逢,她卻怕兒子無法諒解她改嫁一事。
紀翔飛聞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娘親又有什麼血海深仇的事要告訴他。
「娘,你能有個幸福的歸宿,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何況王祥還是我們紀家的大恩人,他不僅救了你,還救了你的媳婦,我都沒有好好謝謝他呢,既然大伙成了一家人,也就別見外了。」
從古嬋雲的敘述和他自己的親身感受,他知道王祥對娘親很好,所以他只有祝福,而無一絲責怪之意。
兩個年近半百的人聞言,居然不好意思地臉紅了,看得紀翔飛更樂了。
久別重逢的一家人,歡聲笑語不斷,暖意無限。
夜深了,古嬋雲準備回房休息。
她邊走邊想著紀翔飛,不知道他事情辦得如何,是否一路順利平安?
唉,他今天大概趕不回來了。等到深夜依然不見郎君蹤影,古嬋雲忍不住嘆了一口
氣。
正當她沉浸在思緒里,眼前冷不防地竄出一個人影,嚇了她一大跳。
迸嬋雲一手撫著胸口,看清楚眼前站著的不是別人,而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容兒。
她以為容兒又想為難她,但當她覷見容兒身後的杜青蓮,心再次狂跳,跟著浮現不祥的預感。
「夫人。」她強自鎮定地喚道。
杜青蓮緩緩地走到她面前,在微弱的光線中,她惡毒的眼神令古嬋雲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祥的感覺更甚。
「你叫古雲兒?」杜青蓮冷冷問道。
迸嬋雲點點頭,不明白杜青蓮提起她的化名有何用意。
「是嗎?可為什麼我听說你真實姓名叫做古嬋雲?」
聞言,古嬋雲渾身一震……杜青蓮知道她的身分了?!
「夫人,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事出突然,她只能裝傻。
她語音一落,杜青蓮便揚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迸嬋雲猝不及防,被打得跌倒在地,頭昏眼花。
「你這個死丫頭還想騙我,我已經將你的身分查得一清二楚了,這下子,我可抓到紀翔飛的弱點了!」杜青蓮得意洋洋的大笑出聲。
自從紀翔飛回到紀府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一想到她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在一夕間全化為泡影,她就嘔得吃不下、睡不著。
直到她得到消息,紀翔飛曾與一名女子在街頭拉拉扯扯,她立刻派人詳加調查,才知道這丫頭竟然就是被巫奇那伙人抓到怡紅閣當誘餌的那個女人,她與紀翔飛在客棧投宿時,還自稱是夫妻,想來這丫頭在紀翔飛的心目中,應該佔著相當重的分量。
這些日子以來,她苦思著要如何對付紀翔飛,也後悔當年不該在沖動之下,那麼早便弄死了官心潔,否則官心潔就能成為一個棋子,一個致紀翔飛于死地的好棋子。
所幸,上天垂憐,讓她又掌握了一手好棋。
她一直按兵不動地等待機會,今天紀翔飛出遠門,她終于能展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