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春兒——"
"嘖嘖嘖,怎麼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家竟給折騰成這樣。"土葬工人一邊將黃土覆于石春顏身上,一邊嘆息的說著。
"是呀,渾身上下都是傷,死了竟連口薄弊都沒有。"另一名身形較矮的工人也同情的說著。
"呸呸呸,人都往生了你們還嘀咕些什麼,頭一天干這行嗎?"另一個年紀較長的工人斥責著二名多嘴的漢子。
二名工人一經提醒,相互覷了一眼後,都閉口不再多言,反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個姑娘不管是怎麼死的,都與他們無關,趕快葬了她也就了事便是。
然,就在黃土覆得差不多時,不知打哪兒沖來一名男子,瘋狂的搶走他們手上的工具丟在地上,並像狗一樣的趴在地上用手猛挖土。"春兒!對不起我來遲了。是我害了你,春兒……"連飛城瘋狂的直挖土,嘴里還哭訴著他再也傳達不了的歉意。
他這般模樣看來如瘋子沒兩樣。
"喂,你在干嘛?你瘋了!"土葬工人回過神來,連忙上前要制止他。
"滾開!"連飛城像只發了狂的猛獅,盛怒的一拳直挺挺的揮出,直擊那漢子的蒜頭鼻,繼而又死命的扒著那堆黃土。
"哎喲!"鮮紅的液體立即如泉水般的涌出。
"臭小子你欠揍!"年長的工人見他打傷自己人,拾起一旁的鏟子就要往他的腦子敲去。
"別,慢著!"身形較矮的工人忙不迭的制止了年長工人的動作,並將他拉到一旁去。
"春兒,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是石家捧在手心的大小姐,你根本就不用受這種苦,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連飛城悲愴的哭號聲聲震人心弦,而當他挖出了冷冰冰的尸體,見到那個分離數月的佳人後,他的心口一抽,幾乎要不能呼吸。
"春兒……你……"
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石春顏身上遍布的傷,讓他激狂的就要崩潰。
"春兒!你回來呀,你回來,春兒——"激動的抱著已毫無知覺的石春顏,連飛城一聲聲淒厲的呼喚似要穿越雲層,直達天听。
一旁的三名土葬工人見狀,都忍不住的鼻酸難耐。
"春兒,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阿飛,我是阿飛呀!春兒,你不能就這麼離開我,你回來啊!"酸楚的情緒在胸口劇烈翻騰,心口傳來那欲裂的尖銳刺痛如同數把利刃插在心口一般,他怎麼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唉,人死不能復生,這位兄弟你就看開點吧。"
堡人們忍不住的出聲安慰連飛城。
然連飛城的世界早就因為這樣殘酷的事實而一夕變色了,此刻的他除了石春顏之外,他再也看不到別的,也听不到別的。
"春兒,沒關系,你不能回來,我去找你,我不會讓你孤單的。"發了狂的連飛城突然安靜了下來,他望著前方的溝渠,在石春顏耳邊細聲道︰"春兒,不能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等我,我就來了。我們一起攜手來生,就用你的名為記,我們下輩子再結姻緣。"他抱起石春顏往溝-渠方向走去。
"喂,兄弟你要做什麼?"年長的工人意要阻止連飛城。
"算了,隨他吧。"另二名工人都沉浸在連飛城的絕望悲傷里,不願為難他。
"那怎麼辦,就不管了?咱們可是拿了人家銀子的。"
"只要我們不說;對方不會知道的,反正她只是要我們草草埋了那姑娘,我相信她不會費事來看的。"
"這倒是。"
"啊,你們看他要干嘛?"方才被連飛城打得流鼻血的工人看到連飛城竟解下褲帶把自己跟尸體綁在一塊。
'糟!難不成他要做傻事?"工人們一見不對,都沖向連飛城。
"春兒,不管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要與你廝守一起,永遠的不離不棄……"
帶著滿滿的自責、心痛及痴執的誓約,連飛城將自己跟石春顏系上了死結,緊抱著她投向那滾滾的黃水溝渠里,結束了兩人坎坷的情路。
夢境與現實,過往交錯晃動的一切,漸漸的,都依序清晰了起來。
夢春痕再次從噩夢中驚醒,重重的傷痛在心中糾纏,突然明白了她一直做著這夢的原因。
原來夢里的阿飛就是顏侃,是那個與她相約今生,永遠廝守一起,永遠不離不棄的男人。
胸口激蕩著地老天荒也不滅的愛戀,她突然激涌出一股濃烈的思念。
但沉重無邊的憂傷突地自肺腑肝腸傾瀉而出!
控制不住的淚水如江河決堤般的狂瀉不止。倏地,她忍不住的連嘔了數口鮮血,為了夢春痕每況愈下的身體,夜不成眠的顏侃在院子徘徊望月胡思,當他一听到夢春痕的房間傳來動靜,便立即破門進來。
"春兒,你怎麼了?"
"侃……"
"春兒,你……''顫著手擦去她唇邊觸目驚心的血,顏侃的心揪得好疼。她怎麼吐血了呢?地恩劍不是緩和她的毒了嗎?
"侃,我仍是你心中的春天,是不是?"夢春痕揚起一抹脆弱的輕笑,吃力的顫著手捧著他的臉笑道。
此刻澎湃的情意狂熱的在沸騰,清楚的過往,是吹不散的春痕,原來,她的名字紀念的是他們的愛戀啁!
只是,她的命運仍和前世一般,她已經沒有未來了,他和她之間的春痕是否就此結束?
想到二人不能再續前緣,夢春痕的心開始崩潰!
決堤的靈魂宛如窗外那暗自飄零了一地的枯葉,片片凋零。
"是、是,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春天。"不輕彈的男兒淚因擔憂再也止不住的涌出。
"侃,能得到你的愛,我亦無悔,答應我,不管我怎樣,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別對我如此殘忍。"顏侃這幾天一直在想這事,他還是沒法想象失去夢春痕的生活,亟欲隨她而去的心猛然的敲擊著他的靈魂。
"侃,別這樣,你答應我好不好?"他前世已經為她舍了一命了,今生,她不願他再放棄自己。無邊掙扎的眼攫住脆弱的夢春痕,他遲遲不能答應她,因為他不想騙她。
"侃,認識你我從不後悔,哪怕再冷、再苦、再寒愴我也沒有一絲怨言,因為我有無邊的幸福縈繞。"
"春兒?春兒!"顏侃——見夢春痕垂下在他臉龐的手,他一驚連忙探向她的鼻息,但他卻沒感覺到應有的熱氣。
"春兒!你不能死呀,你要撐下去呀!"抱著夢春痕,顏侃激動的搖晃著她。
避若水與三姐妹聞訊都急忙趕來。
"怎麼了?春丫頭她……"管若水哽著呼吸疾奔到她身旁,連忙探向她的脈搏,隨即,她的臉色在瞬間刷成一片死白,身體也因支撐不佳而跌坐在地。"娘!不會吧……大姐!"夢夏艷跟夢秋曉、夢冬沁都忍不住的驚愕指顏。
"春兒,你怎舍得再次離我遠去,你怎麼這麼殘忍啊!"
"顏侃,你到現在還分不清楚嗎?春痕不是馥芸,你不要再把她們混在一塊!"管若水听到顏侃的哭訴,倏地罵道,要不是他始終理不清對春痕的感情,春痕也不會死,寶鏡是可以救她的。
"我……"
春痕?馥芸?顏侃經管若水這麼一提醒,他猛然一個詫愣。馥芸……好久沒想起她的名字了,什麼時候他的心已裝滿春痕,再無馥芸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