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也好,她走了也好,這樣他就再也不用受煎熬了,不用日夜看著害他跟馥芸生死離別的凶手了,不用看著出落得越來越像馥芸的另一個女人了。
這樣,他更不用為了她而苟延殘喘的留下自己
這條賤命,他終于可以去陪馥芸了。
終于……可以解月兌了。
突然愉快起來的心情,讓顏侃義無反顧的一心朝閻羅殿而去,腳步被愛妻的墳墓給吸引。
"馥芸,我終于可以來陪你了。"願望終于可以成真,和妻子的過往記憶都在此時快速的一頁頁掠過。
舉起天女劍與地恩劍,顏侃心想,連恩師的願望他也完成了,如今天女劍跟地恩劍重逢了,只要安置好這二把劍,在這世上,他便了無牽掛。是的,就是這樣。
想到終于可以去跟愛妻重聚,顏侃迫不及待的將這二柄神劍拿到離墳墓不遠處的一個機關地洞里。
地洞里理有二個土丘,躺的自是天恩師徒,而墓旁各有一個裂了一道小縫的泥磚,顏侃將天女劍及地恩劍各自直挺挺的插入泥磚,二柄劍正好都密合的嵌在泥磚里。
把二柄神劍都回歸原位了,顏侃火速再趕回妻子的墓前,想要盡快了結自己,結束這永無止境的相念煎熬。
然,猛然地,顏侃一閃即逝的擔憂,止住了他的步伐。
倏地,堅決的心有了停頓。
念芸自小就在這山間長大,她少與人接觸,不解人間丑陋的世事及算計,如果她真的離家出走了,
那她要往哪兒去,住哪里呢?
念芸長得清秀可人,要是她遇上心懷不軌的人拐騙了她,那可怎麼好!乍然間,想到念芸那呼救和掙扎,顏侃的心火熱了起來。
不行!她是他女兒呀,是他跟馥芸的至親骨肉,他怎能讓她飄蕩在外呢?她才十歲而已,她要怎麼在陌生且詭詐的人群中生活呢,不行呀,他怎麼放得下她呢?
不,不行,他得要念芸平平安安的,他不能讓她吃苦受罪。
壓抑在懷且一直不肯承認的那份父愛及保護欲,終于在他被灰色思念漲滿的心里躥出了頭。
前所未有的擔憂讓他的心煎焚了起來。
念芸,他的念芸……
"念芸!"
終于,再沒心思想自戕的事,他放聲大喊,奔馳在山林間。
"好了,別惱了,找寶鏡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日後要是有任何消息,我再通知你好不好?"夢春痕牽著顏念芸的手走在山間幽徑上,細聲的安撫著她。
"可是……"她是不是太天真了,居然以為天會憐她,會讓她在短短三天找到人人都搶破頭的寶鏡。
"怎麼了,小念芸要回家見爹爹了,怎麼還擺著一張苦瓜臉呢?這樣好丑喔。"夢春痕輕撫過顏念芸那張快擠出苦汁的臉蛋。
"我本來以為可以讓爹爹開心的,沒想到是自己天真過頭了。"幼女敕的細致小嘴,說的是超乎她年齡的話語,讓人听了又是一陣酸楚。
夢春痕想,是怎樣的環境可以培養出這樣一位體貼又早熟的女孩呢?她的爹爹想必很愛她吧,才會讓她小小的心靈便想泉涌以報親恩,多麼可人的孩子啊!任誰跟她相處過後都會喜歡上她的。
思緒甫落,一道疾聲打斷了夢春痕的思緒。
"念芸!"顏侃憂心如焚的焦念終于在看到安好的女兒後,得到釋放。
"爹!"顏念芸見到爹爹後立即飛奔上前。
"你去哪里了,我準你到處跑了嗎?"顏侃放心後的情緒是另一股氣惱的火焰。
"爹,對不起,我……"
"你以為我不在,你就可以放肆!"沒听完她的解釋,顏侃便怒聲的打斷她的話。
"爹!我不是故……"
"夠了,我不想听你解釋,你馬上給我回去罰跪。"顏侃指向家的方向。
"是。"
顏念芸咬住下唇,乖順的沒有反駁、沒有辯解,她望向夢春痕一眼,用無言的眼神道再見後,便垂著螓首離開了。
夢春痕簡直不敢相信跟前所見的,驚訝念芸的父親居然就是那個男人,那個讓她莫名著迷的男人,而讓她更駭然的是,這個男人對念芸的厲色疾言一點也不像是她想象中的慈父,他對她根本像個無絲毫感情的陌生人。
這個人真是念芸的爹?!
"念芸,慢著!"夢春痕出口叫住了那無辜的女孩。
她的話讓顏念芸止了步,也同時勾起了顏侃對她的注意。
是她!是那個讓他錯認了的女人。
本來顏侃只知有個女人跟念芸在一塊,但他只注意念芸,對其他的女人根本就懶得多看一眼,現下,那女人帶著微慍的口氣叫住了他的女兒,終于讓他正眼迎向她。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迎上的那張容顏竟就是這二天纏著他心魂不放的女人,怎麼會!
夢春痕從他訝然的二潭起波眼瞳中知道他認出了她了,沒有失神太久,她首先恢復鎮定,開口道︰"念芸她不是故意離家的,她是為了……"她的話哽在他那對專注的眼眸里,他怎麼這樣看她?
好象,真的好像……她真的好像馥芸。可是不是長相像,而是……一種自己都說不上來的熟悉感,那種熟悉感是對馥芸才有的熟稔及眷戀。奇怪,他根本就不認識她呀。
夢春痕淡淡逸散的馨香悠然的飄進了顏侃的鼻間,心猛然一緊,感覺馥芸又回來了,這氣息是馥芸的。
"爹?爹?"顏念芸不解的看著出神盯著春姐姐的爹爹!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只有悄悄的拉著他的衣袖。
然,顏侃那執迷且枯槁已久的干涸眼眸卻定楮的鎖住了夢春痕,久久都不肯移動。
他是如此,夢春痕亦是。
莫名的,她淪陷在她那百轉千回的思緒里,一時間,她忘了要說話,;忘了要移動。
第四章
緩慢的徒步在映著月光的林間,夢春痕的心思仍舊回蕩在幾個時辰前的那對陌生又熟悉的眼瞳里。
不懂,她真的不懂,她跟他之間似乎飄蕩著一種很詭異的氛圍,而他們才不過是第二次見面。
與顏侃之間的莫名交集,讓她忘了震驚他就是念芸父親的事實,對他,她似乎還有更重要的關系得想,可是……那是什麼呢?她思不透!
煩悶的舉目望天,一輪泛著暈黃的明月高掛在綴有繁星的夜幕里。
啊!月圓了,又是一個循環。唉!人們數算著月的陰晴圓缺來過日子,殊不知月娘是怎麼看自己的生命呢?!
想她終日獨守在那寒冷的廣寒宮里,她的心情又是如何呢?是欣羨人間的七情六欲!抑或是冷跟
笑看人間的一出出鬧劇呢?夢春痕雜沓的思索著莫名的情愫,蓮花小步緩慢的往城里的方向前去,就這樣,她絲毫未發現自己周圍的景色在瞬間有了變化,直到一聲聲清脆的笑聲驚醒了她。
她順著聲音尋去,意外的發現了一對男女正嬉戲于翠綠的林中。
奇怪,誰家的公子姑娘,這麼晚了還在這里嬉戲?咦,那對男女的穿著打扮好怪,不像是現在人的衣著。
連續起了二個疑問,下一刻夢春痕的新發現,讓她駭然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那是……不敢置信的眨了眨黑白分明的靈眸,待夢春痕定楮一看,她發現那真是顏侃,一個看來較年輕的顏侃,而他那向來淡漠的臉上竟然漾著幸福的笑意。這……奇怪,他不是跟念芸回去了嗎?
怎麼他會在這里跟一個姑娘在一起。
夢春痕想看清那姑娘的容貌,可是說來也怪,怎麼她怎麼瞧那少女的臉都是模糊的,像是自己的眼楮上了一層霧似的,可是她明明就可以看清楚顏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