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面對他,竟彷佛面對一座堅硬的高山,她找不到通往山頂的道路。
他用冷峻的外表、疏離的態度、客氣的話語,把自己包裹得密密實實,讓本來想高談闊論的她,連笑都不敢笑了。
「呃……你听,這首曲子不錯。」清清嗓子,她示意服務生播放一張自己至愛的唱片後勇敢開口,「你平時喜歡听音樂嗎?」
「音樂誰不喜歡?只不過,我沒有時間听。」他筒短回答。
「那你平時有什麼愛好呢?」不屈不撓,她再次鼓起勇氣提問。
「我這些年忙著念書,休假的時候就到宋先生在美國開設的分公司見習,哪敢有什麼愛好。」
「哦。」這個話題再繼續,就是自討沒趣了。
宋嘉芊低下頭,用吸管攪拌著茶中的蜜糖,心中泛起無奈的暗笑--笑自己今天到這里來,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你餓嗎?」他忽然問。
「不餓。」她輕微搖搖頭,「出來的時候,剛剛陪我表姊吃過午餐。」
「那我們走吧。」他將面前的咖啡一推,俐落起身。
「走?」宋嘉芊不覺一怔,「去哪兒?」
「我回公司,你回家。」他看看表,「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經到你家的保險公司上班了,今天下午有個重要的會議。」
「等一下!」她揉揉疼痛的額,讓自己清醒,「請問,我們在這里坐了多長時間?」
「大概不到三十分鐘吧。」
「是二十分鐘!」她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費先生,如果你看不上我,也請給我一點面子。哪有人相親說不到十句話、坐不到三十分鐘、一杯茶沒喝完就走人的?你……你太污辱我了吧?」
「對不起。」他倒是滿臉無辜,「本來我想陪你久一點的,可是出來之前,忽然接到要開會的通知,我剛剛上班,不方便請假……」
「喂,這位先生,請搞清楚,」宋嘉芊只覺得自己遇到了火星人,「你上班的公司是我家開的耶!你陪總裁的千金吃飯,還需要請假?」
「公司似乎沒有明確的規定說,陪總裁的千金吃飯不需要請假。」他答得理直氣壯。
「好好好,」遇到這種弱智的家伙,算她倒霉,「是我的錯,害你百忙之中還要抽出寶貴的時問跟我相親,好,你買單吧!」
「不用買單。」他仍不疾下徐地笑,「這間咖啡屋是我大學時代的死黨開的,跟他打個招呼,我們就可以走了。」
「費伊凡!」宋嘉芊徹底崩潰,「你第一次跟女孩子見面,就請人家喝免費的下午茶?」
「不是免費的,只不過老板不收我的錢而已。」
「喂喂喂,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誠意’呀?」她氣得渾身發抖,「如果你認識的老板幫你打八折,那麼算你有面子,但你請客卻舍不得花一分錢,是否不想給我面子?」
「既然可以省錢,何必浪費呢?」他的思維邏輯跟她不在同一軌道上,「再說了,‘誠意’又怎麼能夠用金錢來衡量呢?」
「那麼請你告訴我,對一個陌生人來說,除了花錢,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對方看到你的‘誠意’?」她瞪著他厲喝。
「好吧。」他嘆了口氣,「如果你堅持要我買單,那我付帳就是。」
「不必了!」宋嘉芊丟下一張付帳綽綽有余的大鈔,「不敢勞你大駕!」
生平第一次相親,居然落得如此慘烈的下場,她此刻不僅感到氣憤,更覺得丟臉。
說真的,這個世界上能把向來樂觀開朗的她氣成這個樣子的人,十分罕見!
她承認,自己敗給他了。
斑跟鞋踏得震天價響,她「喀喀喀」地出了咖啡屋,一邊伸手攔出租車,一邊模著胸口深深喘息。不料,好一會兒之後,出租車沒攔到,卻見他追了出來。
「宋小姐,請等一下!」
「我可以自己回家,你不必假惺惺的送我。」她斜睨他一眼。
「我並沒有打算送你回家,」他倒笑得燦爛,彷佛她的誤會很讓他得意,「不過,總裁打我的手機找你。」
「什麼?」自作多情讓她頓時紅了臉,慌忙檢查自己的手機,竟發現沒有電了,難怪父親直接找他……于是,她只得萬分難堪的,接受他的「幫助」。
「芊芊呀!」宋濟源的聲音溫和地傳來,「你跟伊凡聊得開心嗎?」
「他要回公司開會,沒時間跟我聊。」她氣嘟嘟地回答。
「哦?是嗎?來日方長嘛,將來你們有得是時間。」
「爹地--」她差點當街怒吼起來。
「剛剛我跟伊凡交代了幾件事,讓他轉告你。爹地現在在機場,馬上要登機了……」
「爹地你要去哪里?喂喂喂--」宋嘉芊著急起來,不料一陣嘈雜的背景音樂之後,她沒有再听到宋濟源的回答,手機早已掛掉。
「我爹地到底要去哪里?」她轉過身,狠狠地瞪著費伊凡。
「宋先生剛才對我說,他摔斷了腿,要去瑞士治療。」
「什麼?」這麼大的事卻讓他轉告她?「爹地傷得嚴重嗎?」
「嗯,听說是粉碎性骨折,不過,宋先生請你不必擔心,瑞士那邊有很好的醫療環境,應該不久之後就可以痊愈,而且蘇琪兒小姐會細心照顧他。」
「什麼?他居然叫那個女人陪他?」
蘇琪兒名為宋濟源的私人秘書,但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情婦。
讓一個億萬富翁不找情婦,恐怕比要貓不吃魚更難,所以,宋嘉芊能夠體諒自己的父親。她不能原諒的是--這個蘇琪兒居然比她的年紀還小!
真不知道她見了此人,該叫「阿姨」,還是叫「妹妹」。
偏偏父親把那個蘇琪兒捧在手心里,如獲至寶!哼,此次去瑞士真可謂一舉兩得,一邊療傷,一邊跟她享受悠長假期。
「宋先生還說,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請大小姐你主持公司大局。」費伊凡接著說。
「什麼?」又是一個震驚的雷聲朝她劈來--上帝!案親竟敢把公司交給初出茅廬的她?是對她能力的試探,還是那老頭真的被美人迷昏了頭,要葬送自己拚盡一生建立起來的江山?
「宋小姐不必害怕。」費伊凡似乎讀出了她心里的畏懼,「宋先生吩咐我協助你。」
天啊!還要加上一個討厭鬼來監視她?
「還有最後一件事,」如同報告例行公事,他平板的語調听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宋先生讓我在他出國的這段時間,搬進宋宅,照顧小姐你。」
這最後一件事,如同致命的一擊,讓宋嘉芊腳下打了個踉蹌。
她還能說什麼呢?父親的命令,從來沒有她反駁的余地。
第2章(1)
在別人眼里,如果娶了宋嘉芊,就如同中了樂透彩,雖然不奢望能夠下半輩子萬事快樂無憂,但至少,不用為錢發愁。
可費伊凡卻不這樣認為。
宋濟源是他的恩人,很早以前他就決定,要用人生中精華的十年來報答這份恩情。
但他希望自己四十歲的時候可以獲得自由,在為宋氏企業創造輝煌成績之後,功成身退,去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
可如果娶了宋嘉芊,他將成為宋家終生的奴隸。
包何況,在他的字典中,「愛情」只有一個涵義--不可靠!
所以,那天相親的時候,他耍了一個小小的花招。
或許有人會喜歡他那張冷漠英俊的臉,但世上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喜歡未來的老公如此吝嗇--吝嗇時間和金錢。
因為,花在她們身上的時間和金錢,往往被當的指針。
而宋嘉芊果然上當了。看她被氣得怒吼顫抖的模樣,他暗暗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