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一個鍵,都代表一個常用的電話號碼,她希望自己此刻撥通的,是修澈的手機。
「這丫頭想搞鬼!」
沈秘書燼管精神有問題,但目光十分銳利,一下子就發現施雪融暗地里搞的小動作,只見她腳一踢,那個皮包被踢到遙遠的牆角。
「我本來想讓妳穿上漂亮的婚紗再跟這個世界告別,可惜妳不乖,」沉秘書拿著尖刀朝她逼近,「孩子,既然妳這麼心急,我就不幫妳打扮了。」
刀光一閃,刺了下來--
施雪融閉上眼楮大喊了一聲,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但良久良久,她都沒感到疼痛,睜開雙眸,發現倒在地上的竟是沉秘書,而西門賢藏手上,正舉著一尊雕像。
雕像上染著血,沉秘書的血,她的後腦勺一片紅色。
「賢藏……」是他救了她?這個她曾經認定是凶手的人?
「對不起,是我害妳受此驚嚇。」他將她扶起,「妳還好嗎?我們得快叫輛救護車。」
「你媽媽她……」
「放心,她沒事,我沒有用多大力氣。」俊顏毫無血色,「剛才我好擔心,害怕從前的慘劇又再次發生。」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的腦子是不是有一點問題?」
「剛才妳都听見了吧?」他澀澀地苦笑,「本來我應該讓她住到精神病院去的,但她是我惟一的親人,我舍不得。」
「我一直以為她只是總經理秘書,誰知道竟是你的母親!」
「媽媽很關心我,硬要進公司『保護』我,而我也希望一天二十四小時能看到她,怕家里的佣人照顧不好,她會出事,所以……」
「那些女孩子真的都、都是她殺的?」
「難以置信,對吧?」他酸楚地點點頭,「自從被我父親拋棄以後,她的精神就有了問題,不知從哪兒听來一個古怪的說法--殺死一個人,在鐘聲整點敲響的時候,把他吊起來,他的靈魂就會永遠屬于你。她愛我,不希望我重蹈她的覆轍,所以就做了這麼一連串瘋狂的事。」
「你、你也不阻止她嗎?」施雪融不由得渾身發顫。
「怎麼阻止?每一次我趕到的時候,人都已經死了。」
「可這一次我並沒有……」擊昏她以後,他媽媽並沒有馬上殺她,為什麼?
「妳是與眾不同的一個。」他傷感地望著她,「知道妳自己哪兒與眾不同嗎?」
「呃?」她愣怔住。
「妳沒有接受她的戒指。」
「你是說……」
「當她決定對我的未婚妻下手的時候,就把她們騙到預定的地方,然後拿出家傳的戒指,說要送給她們,她們都很高興,欣喜地把戒指戴上,但就在綻放笑容的那一刻,被割斷了動脈!」
所以,那笑容瞬間凝結在臉上,伴隨著隨後的愕然,混合成一種古怪的神情。
比如白茵茵死的時候,就是如此。沉秘書從後門溜進她的臥室,毀壞了屋內的監听器,表露出自己真正的身分,而後,慘劇發生了。
每一個人死時都穿著美麗的婚紗,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這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些艷麗的尸體,成為凶案現場淒美而透著詭譎的一景。
其實,警方只要仔細想一想,就不難猜出,如此唯美的殺人手法,只有愛美的女子才干得出來!
「母親說,她喜歡新娘子的這種笑容,彷佛對幸福懷著無限期待,所以,她努力誘出這種笑容,努力把這種笑容保留住。」
「但我當時並沒有笑。」她恍然大悟。
「對,所以母親很失望,暫時沒有殺妳,」他幽幽地望著她,「這讓我有了時間來救妳,融融,妳不笑,是因為妳不愛我吧?」
惟有喜愛新郎的人,才會對婆婆的祝福如此在乎,而她,當時腦子里滿是另一個男人的影子,又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融融,我求妳一件事。」他撫了撫她凌亂的發。
「你說啊!」她錯怪了他,不論替他做什麼都應該。
「一會兒警察就要來了,請妳不要指控我的母親,就說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這怎麼可以?」她愕然地對視他的眼眸。
「我母親年紀大了,我不想她被人關進精神病院去,而且,我的確有罪,我是幫凶!新娘們的尸體都是我幫母親懸掛起來的,她沒有力氣做這件事,既然人已經死了,我只好順從她的意思。」
「什麼?!」
「還有蘇寧,母親無意中看見她跟一個警察見面,她潛意識里十分害怕警察,所以便制造了那場車禍,我知道這件事,卻一直替她隱瞞。」
「賢藏……」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男人救了她,可他又間接害了她的好友。
「只要我不再交女朋友,我母親就不會再犯案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做過些什麼。」西門賢藏緊緊握住她的手,「求妳了,融融!」
施雪融跌坐在地上,心煩意亂,左右為難。
「我知道自己很卑鄙,明知妳會有生命危險,卻執意向妳求婚,自從那次在電梯里見到妳,我想自己就愛上妳了。
「妳有時候那樣安靜,有時候又那樣調皮,像一首千變萬化的曲子,讓我百听不厭,我對自己說,如果母親對妳不利,我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保持沉默,我會好好保護妳……」
他深邃的眸子閃著淚光,「融融,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妳真的會嫁給我嗎?」
這個問題似乎注定無望得到回答,因為教堂的門被撞開了,警察涌了進來,其中,還有一個施雪融熟悉的白色身影……
一切終于過去了,施雪融的生活又恢復了風乎浪靜。
思前想後,她決定對警察實話實說,只隱瞞了西門賢藏是幫凶的事。
因為,她不希望一個大好青年為了偏執的母親,葬送掉自己全部的未來。何況,有著數千名員工的西門企業,不能沒有這個掌舵人。
案情告一段落之後,她又離開了家,搬回小鮑寓,過起獨立的生活。
這一次,是真正的獨立。
因為有了在西門企業工作的經驗,她很快的被一間公司錄用了,讓她欣慰的是,這間公司的老板並不認識她的繼父,而且同事們對她都很友善。
漸漸的,她學會了如何在社會中生存,還學會了做一些簡單的菜。
某些閑暇的下午,她就坐在自己的小廚房里,一邊翻著菜譜,一邊看著爐上炖煮的湯。收音機播放著一首首流行歌曲,桌上小巧的瓶子里,一枝鮮花飄出淡淡的清香。
而她的心情,有種淡淡的欣悅。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鄰居不見了!自從她成功地幫助警方破了離奇案件之後,關慕就不住在這兒了。
但他的屋子仍留著,房東太太說,他每個月仍按時繳交房租。
有時候,看著走廊對面那扇緊鎖的門,她就感到一陣心酸。
他在生她的氣嗎?或許,在恨她蒙騙了他吧?
其實,那天是他帶著警察找到教堂的,那個胡亂按下的手機鍵,竟撥通了他的電話,而他從手機里傳出的鐘聲,猜測她應該在教堂附近。
最令她感到驚奇的是,身為趕到現場的惟一一個記者,他竟然沒有寫出驚世的報導。
事後媒體對這樁奇案大肆渲染,諸多揣測,眾說紛紜……他這個親眼目睹的人卻反而沉默異常,不願透露半個字。
報社的老總曾經命令他交稿,事後,他只交出一張空白的稿紙。
傻瓜呀,有如此太好機會卻不知珍惜,看來這輩子他都別想當上紅牌記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