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姐,唔……跟你商量件事,我想要你這只龍貓的玩具,好不好?」
什麼?這只龍貓?
這個龍貓肥肥軟軟,還是去日本時阿凱送的,由大到小一共十二個。有純白的,有淺灰的,有深藍的。最大的半個人高,靠著無比舒服,最小的只能掬在掌心里,可愛非凡。阿凱說,用來做抱枕可以暖手暖身,還可以當他不在、無人陪她的時候暖她的心。
她……怎麼舍得把它們送給別人?
「好不好嘛,樂樂姐,我一直就好想要一只龍貓睡,小時候看電影就好喜歡它!反正你那里還有那麼多個,這個大的,就送給我嘛!」方楚楚拉著她的手撒嬌。
「你可以自己上街買一只呀。」她冷冷回答。
「人家去過了,可是沒有賣。上次有家店從日本進了幾個馬上被抽空了!剩下一些仿制品,全沒有這個抱著舒服!樂樂姐,你就答應人家嘛……大不了,我去買只泰迪熊補償你?」
「不行,這個不能送你的!」柏樂怡情急的伸手去搶,卻被方楚楚一個躲閃,撲了個空。
「嘻嘻,我知道樂樂姐最好說活!這個,我就先抱回家去啦!」她蹦蹦跳跳的跳到大門口。
「楚楚,你敢!我打你喔!」柏樂怡追到門口,沒在意拖鞋已飛得東一只西一只,奮不顧身地撲向那只龍貓,直到將它緊緊抱入懷中,才深深舒一口氣。
「姐,一個玩具而已,干嗎弄得雞飛狗跳的?你看你,臉都綠了!」柏樂源像在看好戲。
「不給就是不給!」她氣呼呼地嚷嚷,直奔臥室並砰然甩上門,卻沒發現身後的三人,一副好計得逞的表情……
懊死的凱森!可惡的凱森!殺千刀的凱森!沒事送她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做什麼?害她跟好友翻臉,被老弟嘲笑!那個罪魁禍首現在一定在某處逍遙快活,跟他的張太太、李小姐卿卿我我,完全不顧她在這里沒飯吃、發脾氣、掉眼淚、傷心傷肺!
柏樂怡揪著床單,越想越氣,淚水也終于開了匣門,奔騰不息。
「樂怡,」不知什麼時候,柏媽媽輕輕推門進來,坐到床邊,細細柔柔勸慰,「你到底怎麼了?干嗎跟茵茵她們吵架?」
「媽……」她吸著鼻子,抹著眼楮坐起來,「我……」
「好了,好了,出來吃飯吧。茵茵她們走了。」
她們……走了?是生她的氣了嗎?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瘋瘋傻傻已經好多天了,生活還要繼續,一切,該回到原來的軌道上才好。
「媽,」半晌,待淚流干了,柏樂怡似下了決心,冷靜地開口,「你上次不是說……隔壁王太太人緣很廣嗎?」
「對呀,怎麼了?」她一臉茫然。
「請她幫我……找個合適的人吧。」活語如此簡單,況出來卻萬分艱難。
「什麼?樂樂你……終于肯相親了?」柏媽媽頓時喜出望外,拍著她的手連連道︰「好好好,我馬上去跟王太太說,叫她幫你物色一個好男人!阿彌陀佛,我們家樂樂終于想通了……」後面半句,算是感謝老天爺開眼。
「老姐,你真的想清楚了?你條件不差呀,干嗎要學人家去相親?我覺得凱森其實不錯的。」陰魂不散的
柏樂源又跳了出來,沉著臉說。
「凱森?」床上的淚人一驚而起,「你怎麼知道……」
「覬森……」床邊的柏媽媽迷惑問道,「他是誰呀?」
「上次你喝醉,他送你回來的時候我們聊過一次。媽,這個人不錯的,是姐姐的男朋友,長得人模人樣又健談,態度也好,比那個姓翁的好上不知幾億倍!」
「怎麼?樂怡,你有男朋友?」柏媽媽感到吃驚。
「媽,別听樂源亂說,只是普通朋友!他家很有錢的,我們高攀不上。總之,相親的事,我叫你去辦你就去好了!」無視母親瞪得老大的眼楮,她鑽進玩具堆里,不願將頭抬出。
只聊過一次,就覺得他好了?那家伙的魅力還真難以抵擋呀——把女人迷得暈頭轉向也就罷了,就連這種桀驚不馴的小男孩也一次被搞定?
這樣的男人,還是避開得好。看來,不相親是不行了。
——***——
他們終于來了!
柏樂怡壓低自己的帽子縮到沙發角,生怕被人發現。
在這間酒店的大廳里坐了三個多小時,腳已有些發麻,只為了一個目的等待這對「奸夫婬婦」的到來!
她覺得自己近來越發古怪了,說好要忘掉那個男人,說好不插手他和茵茵的事,但一听楚楚透露他們今天會在這間酒店約會,她就不自覺地尋到這里來了,像要阻止什麼……
但她能夠阻止什麼呢?她有什麼權利?她能做的,只是坐在這兒看那對璧人並著肩,說說笑笑地走進來。
陽光穿過玻璃,映到她蒼白的唇上,晶瑩剔透的光線似乎能把所有的陰暗照亮了,卻暖不了她寒涼的心。躲在綠色盆栽後,她的手如同置于冰天雪地中,瑟瑟發抖。
「咦?這不是樂樂嗎?」迎面而來的江芷茵不知怎麼地,竟看到了她。
見鬼!她偽裝成這樣,居然也被識破了!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的語氣中滿是驚奇,「還戴著這麼大一頂帽子!」
「我……約了人談生意。」柏樂怡只好除掉頭上的重負,用指尖理了理亂發。
低下頭,地上有兩雙腳。一雙縴細小巧,是茵茵的。還有另一雙,穿著發亮的男士皮靴——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誰的。
這麼久不見,他……還好嗎?有沒有像她一樣,茶飯不思,心中飽含著想念?
呵,應該不會。他那樣的男人,勾勾手指就可以建立起一座後宮。她,又算得了什麼呢?
「又是你的珠寶生意?」江芷茵在笑。
「呃,是呀。」她像做賊一般,支支吾吾的。一向健談,此刻卻如同被什麼咬斷了舌頭,只能說出無意思的簡短語句。
好想看看他哩……現在只要稍稍抬頭,就可以看到思念了多日的他,但心里卻像有只鑼鼓在敲,咚咚咚,讓她連抬頭的勇氣也沒有。
「茵茵,我們該上去了。」他,終于開口了。聲音如昨,清淡如風的沒有絲毫緊張。
柏樂怡再也忍不住,脖子一揚,對上了凱森的面龐。
呵,他的臉還是那麼英俊,干淨的不帶一絲頹廢的胡碴。他神情冷冷,目光飄忽……好像瘦了一點,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因為自己難過,所以也希望他傷心——為自己而傷心。
「是呀,我們也該上去了,不耽誤樂樂你跟人談生意。」江芷茵仍在笑。
柏樂怡忘了自己當時回答了些什麼,只知道他轉身走了,牽著茵茵的手。
他沒有看自己,哪怕是一眼。他也沒有跟自己說話,哪怕是一句。
他的態度,就像是對一個陌生人。
她跟他,怎麼會是陌生人呢?曾經,那樣親密……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柏樂怡用手背抹了抹欲落下的淚,追到電梯門口。
但電梯的門早巳闔上,他們上去了……開房去了。
著急地仰著頭,愣愣盯著那跳躍的樓層數字,直至脖子發酸也依然仰著。
十五層,數字停了。原來,他們的房間在第十五層樓,他們……將在那里做她和他曾做過的事……他會吻茵茵嗎?會像從前對待自己那樣對待茵茵嗎?那曾經專屬于她的溫柔,現在,將要被另一個女人分享了……
柏樂怡靠在電梯邊,抽動著肩膀,放縱地哭了。
還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丟臉地哭。但,傷痛支配著她,她已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