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忽听床廉里兩聲惡作劇般的笑,分明已昏睡過去的人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清醒,得意揚揚的跳下床,裹著條錦被,目不轉楮的打量他……
"你……"南宮恕驚愕得滑了手,人皮面具落入水中。
"我什麼?"她嘟著嘴一昂頭,"你把我騙得那麼苦,我裝睡也不為過!"
避開她亮晶晶的視線,他撈起面具,又不知該放到哪里,只是低著眸子,胸膛急促起伏,窘迫得要命。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終于,他凝神靜氣的問,聲音由于緊張而低啞。
他,一個身經百戰的殺手,居然在個小女孩面前緊張。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會如此吧。
"是你告訴我的。"她拖著錦被跳跳跳,跳到他的身邊依住那赤果的胸膛。
"我?"
"誰叫你那天在走廊上強吻人家,"南宮雪輕嗲嗲微嗔,眼里滿是笑意,"相貌騙得了人,但你的……氣息,卻騙不了我。"
那日,她聞到聶逸揚檀香般的氣息,就好生納悶。這醉人的味道,讓她想起了離開天璿宮的當天,她在大哥的寢閣里索來的一記深吻。
那相同的熱度,相同的軟柔,相同的氣味,和相同的……吻法,叫人不得不起疑。
"後來,我到這房中找你,又發現了這個。"指尖掛著一串金鈴,叮叮搖響,"開始我以為這是'聶逸揚'搶去的那串,但後來我發現,這鈴鐺上刻了我的名字'雪輕',只有一串鈴鐺上刻了這樣的字,那就是離開天璿宮當日,我送給大哥的那串。"
他不語,胸口一抽。
"哪會!"南宮恕發笑,覺得她生氣的樣子可愛極了,咬著她的耳朵低語,"我這一生,若是真要娶什麼人,那個人肯定是你再熟悉不過的。"
他……討厭,在說什麼呀?有什麼人是她熟悉的?除了……她自己。咦?這話好耳熟喔,呵,對了,她曾立下的誓言中,不也正是這麼一句嗎?"
"我婉言拒絕後,又被眾人灌了許多酒,醒來時躺在榻上,竟發現……任姑娘躺在我身邊。"
"什麼?你這個壞蛋!"她幾乎跳起來。
他就知道她是這種反應,趕忙捉住她的雙手,讓她安靜下夾。,
"你們……"她想了想,換了問句,"她穿衣服了沒有?"
"沒有,赤果果的。"南宮恕惡作劇的笑。
"什麼?"好想打他喔,可惜兩手被握住,什麼力氣也使不上。
"放心,我雖然醉了,但還是有感覺的,她雖然躺在我身邊,卻什麼事也沒發生。"
"呼──"她吐出一口氣,鑽進他懷中。明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明知那時她還小,就算他真跟什麼人情投意合,也是應該。但她就是覺得心里酸酸的。
"誰知,第二天,任姑娘居然離奇的死了。"
"什麼?"南宮雪輕這一驚可不小。
"發現她是故意躺在我床上,我很生氣,半夜就離開了房間,獨自跑到書房睡著了。誰知第二天,手下來報,說任姑娘死在我房間里了。這一來,可不得了,不僅天山派以為我奸殺了任姑娘,整個武林都對天璿宮竊竊私語的。結果全靠宮主出面,替我擺子了此事,但那以後,我便不敢再接近正經人家的女孩子了,一班話語投機的兄弟也漸漸疏遠了。"
"怎麼會這樣?"南宮雪輕愕然,"到底是什麼人對任姑娘下的毒手,又陷害你?"
"不僅是任姑娘,後來我壯著膽子,找回幾個青樓女子過夜,她們也莫名其妙的非死即瘋。"可惜連累了那些無辜的女孩子們。
"大哥你是說鶯鶯姊和花花姊她們吧?嗯……"她老老實實承認了錯誤,"鶯鶯姊得肺癆,是因為我害她傷了風;而花花姊瘋掉,好像也是因為我扮了女鬼嚇她……人家只是想玩一玩,誰叫你不理我、只理她們,所以……"
"小傻瓜,這不關你的事。"看她一臉哭相,他憐愛的點點那發紅的鼻子。
"呃?"
"你以為她們是紙做的人,風一吹就倒?她們都是身經百戰的酒國名花,一點小風寒、一點小恐嚇,哪里傷得了她們?這分明是有人在暗地里搞鬼。最近燕燕的死,更能說明此事。"
"對喔,燕燕姊的死確實離奇。"听到從前的事與她無關,一顆心本可放下,但那背地里搞鬼的人,更讓她擔憂不已。
"她的死狀跟當年的任姑娘一樣。"
"是嗎?凶手是同一個人?"她抖著的心更是一驚。
"我曾悄悄查看過她們兩人的尸體,外表均看不出異狀,但體內骨頭俱碎,心髒全裂。"南宮恕摟緊她的身子,擔心她嚇壞。
"化骨摧心掌?"她沖口而出。
沒錯,確實與當初她的猜想一致。
"是黑頭鶴嗎?"南宮雪輕焦急的問,"他跟天璿宮的仇恨為什麼要算在哥哥你身上?哼,又不敢正面較量,總找一些弱女子出手,算什麼好漢?"
她忽然抬頭對上那一臉難以言說的神情,"怎麼?我說錯了?難道不是黑頭鶴?凶手另有其人?是誰?到底是誰?"
大哥那眼神,像是已知道是誰,只是在瞞著她。
"不論是誰,明兒個我就派人送你回宮里去,棲雪峰之約很快就到期了,你待在我身邊,只會危險。"
"我不要!"她黏著他,死不肯放手,"你休想趕我走!"
她眼波一轉,恍然大悟,"原來大哥你……一直假裝不理我,還扮個什麼聶逸揚騙我,就是因為擔心我也會有事?"
呵,這個小呆子,她終于明白了。
是的。他十七歲以後不敢理她,確實是因為接近他的女子沒一個有好下場,讓他不得不但心眼前的至愛也會慘遭毒手。所以,他一直忍著、忍著,把她的傷心與哭泣看在眼里,忍得他的心都痛了呵。
聶逸揚是他的突發奇想,也是他接近她的惟一途徑。
她不知道,當他扮作他人,可以對著她笑,可以全神貫注的望著她,可以摟她入懷,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的時候,那種感覺有多好。
她也不知道,當他還原為自己,不能理睬她,不能寵愛她,甚至不能跟她多說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有多苦。
他不得不這樣做啊,因為身邊一直有雙惡毒的眼楮,默默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今天,他終于知道那個人是誰了。他要獨自去解決這件事,不想連累了她。
這個花仙子一般的女孩,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駐入了他的生命,也是從那時起,他就發誓,要以自己的一生給她保障。
清晰的記得,初次見她,是在自家的果園里。當時,他被爹爹強逼著,在桃子樹下蹲馬步。突然一顆果子砸在他的頭上,讓他分了心,他抬頭望去,看到一張小仙子般的臉。
"喂,小扮哥,你在玩什麼?"口齒不清的稚語歡快的傳來。她當時只有六歲,胖嘟嘟的,卻膽敢獨自爬樹。
玩什麼?他苦笑。他這是在練功。爹爹說了,不蹲上三個時辰,不給飯吃。但他的肚子此刻叫得厲害。
"小扮哥,你為什麼不說話?"又一個紅紅的果子砸下來,"七(吃)個果果吧!"
他家的果子,卻由著她拿來當人情。真是好笑!
"咦?你為什麼不理我?小扮哥,你是啞巴?"她低頭,再低頭,想看清樹下那張臉,卻一個不穩,跌了下來。
幸虧,他蹲馬步並不是太專心,不偏不倚,準確的接住了她。那軟軟的身子跌入懷中的剎那,他的心產生了奇妙的感覺。
好香呵,這女女圭女圭。她的身子散發出屬于薔薇的甜香,跟他的臭汗相比,簡直好聞得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