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過。"
"哦?你听過些什麼?"
"據說此人武功了得,生性凶殘。"
"怎麼個凶殘法?"
"十幾日前,只為了爭奪一塊玉佩,便滅了重善山莊。"
唉,問一句答一句,可真是塊大木頭!偷窺的小人兒逕自嘀咕著。
"如果我告訴你,他已向我天璿宮下了挑戰書,你要如何?"
"誓死效忠宮主。"
拙呀!這樣壯烈的言語,怎麼也不說得驚天動地一些?哼,語氣平平,談到死就像談論天氣一樣,真是不懂表現!咦……慢著……他們剛才說什麼?有個很厲害的壞人要找天璿宮的麻煩?南宮雪輕張大耳朵。
"恕兒,不瞞你說,我這次提早出關就是為了這件事。不過,此人武功相當了得。當年我和你乾爹曾跟他有過一番過節,那時他技不如人,倉皇而逃。十多年過去了,現在已是江湖頂級高手,恐怕……我已不是他的對手了,何況,你乾爹也過世了……"
"宮主不必動手,我一人去對付此人便是。"
什麼?這個狂妄的家伙!連乾娘都說不是此人的對手,他他他……他居然自告奮勇?
"恕兒,乾娘不會讓你一人去送死的。我這里有封信函,你先到柳暗山莊,把它交給聞人莊主,就說我有難,請他出手相助。我想,憑著他和你乾爹當年的拜把關系,定會答應。下月十七,讓他陪你到棲雪峰走一趟。我可趁這段時間再閉關修練修練,到時與你們踫面。憑我們三人之力,定能擊敗那個惡徒。你看如何?"
"全听宮主吩咐。"
這個蠢蛋,他就這樣答應了?萬一那個什麼什麼聞人莊主不肯出手相助,乾娘的修行又不到火候,那……就他一人,死定了!
南宮雪輕急得直跳腳,正要飛身出來阻止,不料,那蠢蛋竟一抱拳、一躬身,走了。來不及了。
"乾娘!乾娘!大哥這次辦的差事很危險嗎?"她一沖出來,便大喊。
"是有幾分危險。"摹容天璿淡淡的回答。
完了!乾娘一向謙虛,她說的"幾分"就是"十分"!
"那……那我們非得跟那個什麼什麼黑頭烏鴉打嗎?"
"我本想避開,可他現在欺負到我們宮里來了,怕是避不過了。"
"欺負到我們宮里來了?"
"雪兒……你不是說,燕燕姑娘的死有蹊蹺嗎?我想了想,天璿宮的仇家里懂得化骨摧心掌的,也只有'黑頭鶴'一人。也許,他是想給我們個下馬威,便先殺個歌妓,鬧得宮里人心惶惶。你說,仇家都逼上門來了,我們還能坐以待斃嗎?"
"這……。南宮雪輕一時無語。但,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哥為了上一輩的一段恩仇,就送掉性命吧?
他是她的哥哥,是從小為她偷饅頭、偷螃蟹、背著她走路、替她挨打的哥哥,是她……惟一的親人呵。即使自己死掉,她也不希望他有半點損傷。何況……他還是她愛戀了多年的人……
從懂事起,她便認定,如果這輩子非得要嫁給誰不可的話,那麼,這個人只能是大哥了。所以,她才會在看到他帶各式各樣女人回來時,那樣心酸;所以,她才會不惜一切惡作劇,戲弄他的女人們,只為了讓他多看自己一眼,哪怕罵她兩句也好。
她,怎麼能眼看著即將發生的悲劇坐視不理?
暗暗定了念頭,南宮雪輕低眉道︰"娘,女兒先去睡了。"
"去吧。不要再淘氣了。如果這次娘和你大哥有個什麼……往後,你就是天璿宮的主人了,要學會長大一點,懂嗎?"
她點點頭,淚水盈眶而出。
※※※
將書卷握在手中,南宮雪輕推門而入。這已是兩日以後,南宮恕要起程的那一天。
"小安子,馬備好了沒有?記得把那籠傳信的碧眼灰鴿帶上,還有,小姐嚷著要吃的甜話梅你順便給她送去,告訴她我不專門跟她辭行了……"南宮恕並沒抬頭看清來人,只顧一邊收拾,一邊吩咐,直到,他感覺氣息不對──
"大哥,你買的甜話梅昨兒個小安子就送來了,都被我吃掉大半了。"南宮雪輕淡笑著回答,"你不去跟我辭行,我來這里也是一樣的。"
她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一襲紫羅衫,繡著點點粉色的花,裙外系著輕透的薄紗,頭上幾枚星星般的簪子插入如雲的發鬢,口抹胭脂,頰敷粉蜜,像是為了臨別的一場盛裝。南宮恕不由得微微一愣。
"大哥,我漂亮嗎?"彩蝶般回旋一圈,窗外晨光映著她的影,朦朦朧朧,似要透明的飛起來一般。
努力別開幾乎要凝視的眸,南宮恕冷冷開口,"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她如同換了脾氣,面對昔日一觸即怒的冷言冷語,今天卻依然笑盈盈的。走過來,輕拍手中的書巷,答道︰"不過,給大哥說中了,我倒是真的有事。剛看了幾則武林志,也不知是真是假。我長年居住爆中,不比大哥在外面東奔西闖見聞廣,所以,一時好奇,特別拿過來給大哥瞧瞧,問個明白。本想問乾娘的,可她又閉關去了。"
"武林志?"南宮恕蹙起眉,沒料到她竟在此刻跟他提起一本閑書,一時間想不透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抬眸問︰"你看這做什麼?"
這一抬眸,他才發現自己做了錯誤的動作,問了錯誤的話語。
方才的稍不留意中,南宮雪輕已移進他懷里,迅速伸出雙指,點了他一左一右兩處穴道。
這雕蟲小技本難不倒南宮恕,毋需眨眼的工夫,他便能自行解開,但……僅僅這一瞬間,他已徹底無能為力了──
南宮雪輕摟住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紅唇。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吻人,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憑著本能和熱度,吮吸他的柔軟。她濃烈的將丁香舌送進他微啟的口中,與他的纏綿輾轉。
一道電流劃過南宮恕的心,少女純真的氣息,難以抵擋的疑戀激情,在那一刻將他麻木。
只要這一刻,就夠了。南宮雪輕微笑。因為,僅僅這一刻,她便將一粒藥丸以舌推進了他的喉,讓它在兩人的糾纏中融化。
良久之後,南宮雪輕舍不得放開。她已經成功的讓他吞下藥丸,達到了目的,但她……就是舍不得放開。這是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品嘗大哥的熱度。
紫紗繞著她心愛的人,纏得更緊,袖上朵朵綻放的絹花似在淒艷的笑,發間的亮簪彷佛含著淚光。如果可以,她希望這一刻,能夠永恆。
但她知道,時間不允許,最終,她還是放開了他。放開的時候,南宮恕已無力動彈。
呵,她好喜歡現在的大哥,不會罵她,也不會趕她走,只會靜靜躺在她懷中,看著她,听她說話。
"大哥,你剛才問,我為什麼要看武林志。現在偷偷告訴你,因為,我要出宮去了,"她凝望著他焦急的眼,微微一笑,"對,我要代你出宮,代你去那柳暗山莊,甚至,會代你赴棲雪峰之約。"
輕輕撫著他絕美的俊顏,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看這俊顏了。
"大哥,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穿得這麼漂亮?因為,我想給你留下最美的印象。以後,你想起阿輕的時候,就會想到現在。你……已經好久沒叫我'阿輕'了……你已經好久沒理睬過我了。"
摘下一串金鈴,塞入他的衣襟中。
"留個紀念吧,大哥。這些鈴鐺還是那時候你說我太頑皮,滿院子亂跑,怕找不著我,特地叫人打造的。你說,一听見鈴聲,就知道我藏在哪棵樹上了。以後,一看到它,你就知道阿輕在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