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慕望著窗上灰色的天際,眼神悲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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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飯里加了洋蔥,趁著切洋蔥,她對著流理台哭了個夠。
費盡力氣逗了她一夜的狄昊天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他怎麼不明白?想要孩子的人其實不止她一個。
但他一個毒梟,一個被世人唾棄的罪人,他的孩子來到這世上會遭受怎樣的命運?
他是體會過的,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他曾到過黑街以外的地方讀書,當老師們知道了他的背景後,立刻把他調到教室最後一排,跟牆上那幅「學海無涯苦作舟」的大字同桌,如果他偶爾在听課時瞧了瞧窗外一只飛過的蟲子,老師就會叫他站起來回答一個聞所未聞的學術性問題,然後帶著諷笑看他那張因為語塞而尷尬的臉。
男同學雖然佩服他,但卻不敢邀他一起打籃球;女同學雖然喜歡他,卻因他的背景不敢靠近他,三年下來,他在校內沒有任何朋友,值日生總是自己一個人做,孤零零地擦著黑板,擺著桌椅,而罰抄英文單字是他最常做的運動。
後來有家長知道了他的身份,便鬧到校長室,揚言如果他不離開,他們就會帶著自己優秀純潔的子女離開,他沒等校方作出決定,就讓父親替他辦退學,背著書包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
這段生活讓他明白了自己是不可能月兌離黑社會背景,永遠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樣,平淡幸福地過著一日三餐,他在世人的眼中是染了污濁的顏色,沒有人相信他也有不屬于惡魔的一面——沒有人知道他辦孤兒院、辦對任何人都完全免費的公益醫院;沒有人知道他每年拿出數十億資金捐獻給國際紅十字協會,更沒有人知道他偷偷地將冰毒做了良性處理……
他對自己的出生不能掌握,但他已經做了最大努力,改變注定的危害。
現在他的妻子渴望生一個孩子。
可以是可以,但除非他能徹底月兌離黑街。
月兌離黑街?
能嗎?成千上萬的兄弟指望著他,他建立起來的龐大慈善機構指望著他,他能離開嗎?
也許……能吧,這麼多年他也倦了,就為了伊慕的心願收手吧,找一個跟他相似的人接管楓旋街的一切,然後他可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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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太太,你這麼喜歡小孩,為什麼不生一個呢?」威斯太太問。
自從上次她兒子跑到狄太太的花園里,然後拿著一大堆零食和玩具回家,她就和這位年輕漂亮的狄太太成了好朋友,來自神秘東方的狄太太廚藝令人驚贊,兩人常常趁丈夫不在時切磋廚藝。
這位威斯太太曾在香港待過,能說一口半生不熟且變調變得厲害的中國話,像是國語,又像是粵語,偏偏她引以為自豪,遇到華人總喜歡賣弄兩句。
林伊慕笑笑,親一下在她膝上玩得正歡愉的小威斯,支吾著回答,「我先生……他工作不太穩定,所以暫時不太想要小孩。」
「男人們都這樣!」威斯太太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禁義憤填膺,「老威斯也是這麼嘴硬,說什麼房子要付頭期、公司要還貸款,剛開始說什麼也不肯養小孩,害得我一天到晚在家無聊極了,對著電視節目打呵欠,對著吸塵器發呆,後來我可不管那麼多了,趁他一不注意就懷了小威斯,結果——」
「他生氣了?」林伊慕睜大眼楮。
「沒有!他哪敢!」威斯太太得意地笑,「他拿到醫院化驗單時比我還激動,當場把他祖父私藏的一瓶極品香檳開了,害得老人家哭了好久,瞧,小威斯生下來後,泡牛女乃、洗衣服,統統都是他一手包辦的,誰抱他的兒子抱得久了一點,他就像個吃醋的小情人,不想要小孩?騙鬼鬼都不信!」
「哈哈哈!」林伊慕開心大笑,笑過後紅了臉,猶猶豫豫地問︰「呃……那個……你是怎麼……」
「想問我是怎麼懷上的,對不對?」威斯太太一眨眼。
「唔。」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等我一下,我去拿幾本教材借你看,里面有很多從丈夫那里偷小孩的絕招呢!」威斯太太說完即跑回家,再來時手上多了幾本書,她拿給林伊慕。
咦?還有這種「教材」?
林伊慕看著那些書名,低頭猛笑,什麼《歪點擒夫》、《床頭馭夫》,這大概都是從街口的書報屋挖來的。
林伊慕送走了威斯太太後,便翻了一下午的教材,終于學會了幾手絕招,她決定等丈夫一回家,就把理論應用于實踐。
最近昊天好像特別忙,早出晚歸,跟王永榮打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多小時,似乎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又似乎在策劃一起大陰謀,她雖不問,但也忍不住擔心。
在這個小鎮住了兩個多月了,生活一直很平靜,附近沒出現可疑的人,狄昊天沒像往常那樣急著搬家,本以為可以就這樣安定下去,但近一個禮拜……
甩甩頭,她不願多想,雖然她感到有一片烏雲正向他們襲來。
很晚了,狄昊天才到家,一臉倦怠。
「你回來了!」林伊慕的日式睡衣寬寬大大,印著墨葉銀荷,學著穿和服的體貼女人深深在玄關鞠躬,「你辛苦了!」
狄昊天失笑,「我的太太又在搞什麼鬼?」
她總有這種本事,就算再倦的時候也能逗得他開懷,為了她,那個計劃無論如何也要實施。
「沒有,沒有,我哪敢搞什麼鬼!」心虛的林伊慕偷瞄了一下藏在沙發墊子下的《歪點擒夫》和《床頭馭夫》,連連擺手。
「吃飯了沒有?」他忽然感到心疼起來,最近忙著那件事,害她晚飯時總要等他,好幾次從外面回來,看到她坐在客廳里空著肚子傻等,明明已經晚了,飯菜居然還是溫的,可見她不知重熱了多少遍,而菜色大多是他愛吃的。
「人家還不餓。」她笑著回答。
不餓?是餓過頭了吧,否則床頭櫃里那堆胃藥怎麼解釋?
「下次我回來晚了,你就自己先吃,懂嗎?」狄昊天輕柔地撫著她的發囑咐。
「人家又不是故意等你,只不過剛才看新聞,說附近山洪爆發,許多路都堵住了,人家從沒見過山洪,正欣賞得入迷,所以忘了開飯時間。」她抵賴。
「我走的那條路很安全。」她在擔心他,他怎麼會不曉得!
「哦。」低頭笑笑,故作漫不經心地提到,「也不知道這個鬼地方行動電話信號好不好?」
「我明天就叫人備兩支,你一支,我一支,放心了吧?」他捏捏她的鼻子。
「誰叫你去備了!反正我們在這地方也不會待得太久,備兩支太浪費了!」開心的臉蛋頓時神采奕奕,硬撐著的語氣稍稍緩和,「嗯……我整天在家,不用了,你就備著一支放在身邊打著玩吧。」
「附近的電話公司在舉行買一送一的大型活動,只買一支太虧了。」他逗她。
「咦?」這小傻瓜居然信了,「想不到這地方還這麼先進!」
「哈哈!」他大笑,拖她到餐桌旁吃那頓遲了的晚飯,吃完後再拖她進浴室。
白色的霧氣在溫暖的空間蒸騰開,檸檬味的泡沫滋潤著兩人,她雪般蜜滑嬌柔的肌膚貼著他厚實的胸膛,一切疲倦、酸痛、世間的煩惱和紛爭,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似隨著蒸氣散掉了,只剩果香。
「昊天……」林伊慕輕吐嫵媚的嗓音,「你困了嗎?」
「不算太困。」環抱著她的狄昊天坐在浴盆里,蒸氣讓他打了個盹,但懷中身子的一個微動,又讓他清醒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