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綠恨不得拿毛巾勒死他!但,面對這樣一個沒有腦袋的家伙,她又有什麼辦法呢?真擔上謀殺的罪名可虧大了,本來,她遵照古人百忍成鋼的經驗,以為只要不吭聲就可以從黑夜熬到黎明,豈料,幾個小時後發生的三件事,讓她想跟全世界同歸于盡。
第一件,剪頭發。
「夏小姐,這是你男朋友?長得好像電影明星喔!」發型師對這位剛從海外歸來的氣質美人頗有好感,愛屋及烏,對她身邊的男人也豎起了大拇指。
「阿明先生,你搞錯了,他是我弟弟啦。」夏綠一口否認。
「咦,綠綠,他沒有搞錯呀,我明明是你男朋友,」秦風居然听得懂別人的談話,舉手抗議,「陳律師和王醫生都說我是你男朋友。」
「不要理他,」夏綠對著發型師指指自己的腦袋,口氣神秘地解釋,「我這個弟弟,這里有毛病。」
「喔!」發型肺頓時顯露萬分理解的表情,「難怪!」繼而好言好語地拍拍那傻瓜的頭顱。「小弟弟,想理個什麼樣子的發型?大哥哥一定幫你剪得美美的。」
「不要叫我小弟!」秦風竟打掉別人善意的手,「我比你大!」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被人叫做小弟的確可憐,夏綠又決定饒他一回,揮手命令發型師。「開始剪吧,剪個好清洗的小平頭。」
「不要——」秦風竟把好心當成驢肝肺,捂住腦袋,殺豬般鬼嚎,「我不要剪成小平頭!」
發型師拿著剪刀,左右為難,瞄一眼夏綠,「這……這該怎麼辦?」
「不剪成小平頭你想變什麼?」夏綠打掉他護衛的手,拎起他的亂發嘖嘖出聲,「你以為現在還用扮酷嗎?本小姐最近接了大案子,天天都要忙得七竅生煙,你以為我有多少時間跟你在浴室里耗?」
「不剪!不剪!」秦風死不悔改,手指旁邊一本雜志上英俊的人物,「為什麼他可以留,我不可以?」
「人家是明星,昔日然可以,你是什麼……」夏綠正打算拿起雜志,耳提面命一番,沖出口的話語戛然而止。
「咦?」秦風端詳雜志封面上對著自己微笑的帥哥,疑惑地自言自語,「他長得跟我好像,名字也一樣,他叫秦風,我也叫秦風……咦,綠綠,這不就是我嗎?」
夏綠滿臉頹敗,為了防止進一步丟臉,結果,他們什麼也沒剪成就奪門而逃。
第二件,買衣服。
「這一款男士休閑服是這季最受歡迎的,小姐,你覺得怎樣!」精品屋的店員高高舉起手中衣衫,不問秦風,倒朝著夏綠微笑。她們很清楚,在買衣服這種事情上,一向是女人說了算。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位男士並不像其他客人,乖乖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去翻雜志或打電話,他,居然多嘴地發表起聒噪的言論,「我不喜歡這件衣服。」
「先生你有什麼意見嗎?」店員循到聲音的來源,十分詫異。
「我要穿綠綠穿的那種衣服。」秦風指了指夏綠的上衣,堅定有力地說。
「啊?」店員腦子轉了半天,終于領悟,「你是說……你要跟這位小姐穿情侶裝?」
「情侶裝?」靠在一旁出神的夏綠差點跳起來,「誰、誰要跟他穿那種怪東西!」
「你啊!」秦風很友好地上前攀著夏綠的肩,「綠綠,我們是情侶,應該穿得一模一樣人家才曉得。」
「做自日夢!」夏綠打掉他的手。這家伙,到哪里都大聲喧嘩兩人八百年前就煙消雲散了的那段關系、玷圬她純潔的玉女形象,他他他……到底居心何在?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而且,我也沒有在做夢喔!」秦風瞧瞧窗外的天色,模模自己的額頭,一本正經地向她報告。
周圍一群店員不知這家伙腦子有毛病,還當他生性幽默,全都投來善意的笑容,一直笑到胃痛。
為了挽救這些年輕小姐的生命,不讓她們笑死,結果,他們什麼也沒買成,就從後門溜之大吉。
第三件,睡覺。
這天晚上……喱.不,應該說是第二天的凌晨,夏綠在忙得全身快散了的時候,正想上床安眠。忽然,天外亮起閃電,轟轟的雷,從遠處傳過來,看來,似乎有大雨即將傾盆。
「希望那家伙能老實一點,」夏綠邊打呵欠邊自言自語,「不要學著三流劇情說什麼怕打雷,鑽到我被窩里才好。」
話音剛落,已有一長長的人影立在門邊,手上抱著一個肥大的枕頭。
「啊!」夏綠往後一縮,撞到後腦勺,以為自己三生有幸,撞到了鬼影。
「綠綠,好恐怖喔!」來者不是鬼,是那個比鬼還可怕的秦風。只听他大叫一聲,就不請自來地鑽進夏綠被窩,裹得密密實實,只剩呼吸的鼻,和一雙賊溜溜的眼。
「你他媽的到底想干什麼!」夏綠忍無可忍,這家伙,還敢喊什麼「好恐怖」,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正是世界上最最恐怖的怪胎嗎?
「房頂上……有……有人!」秦風牙關打顫,抱住夏綠的腰,悲哀地求救。
「哪會有人!」住了那麼久,除了這只鬼,哪里還見過別人。
「真的,真的,綠綠,我沒有說謊話!」秦風連聲解釋,「我房間的天花板上咚咚咚的,很大聲,肯定有人在上面走,會不會是強盜?」
強盜?嘿,說得沒錯,這年頭強盜的確有很多,比如眼前就有一個!這個強行住進人家家里、還在三更半夜強行鑽進人家被窩、摟住人家的腰大吃豆腐的強盜!
「綠綠,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看,這個強盜還要搶走她的好眠。
「啊——」一陣雷聲擊過,只見秦風完全貼上了她的身子,「綠綠,就是他……他又追到這邊的天花板上來了!」
痛苦呵!此等三流劇情真讓自己遇到了!夏綠吐出一口怨氣,一把推開他,翻轉身,熄燈,睡覺。
秦風以為得到上床的默許,頓時大喜,美美地挨著枕頭;從背後緊摟夏綠的腰。不一會兒,打起了呼。
可憐的夏綠,閉上眼楮好久都沒能入眠。這家伙……她該拿他如何是好?心煩意亂間伸了伸腳,卻無意踫到他的腳。許多年都未曾觸踫的溫暖大足……又回來了。那激起心頭柔情蜜意的感覺,那在美國陰冷的冬天無法邂逅的溫暖……一切只是因為,這微微的一觸。
大足像是了解她的心意,很自然地與她悄悄磨擦,與她重新黏在一起。
呵,算了,看在這一點點溫暖的份上,就饒這家伙一夜,明天,再跟他算賬。
結果,夏綠沒留意自己嘴角輕撩起一絲微笑,大雨淋灕時,她已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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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的疾響驚醒了睡過頭的兩人。
夏綠一看表,彈跳起——下午兩點?是不是表壞了?她夏綠,這些年來勵精圖治,每天早晨七點就起床用功,何曾有過如此不長進的懶惰?哼!都怪身邊的這個家伙,昨日折騰她一整天,晚上還硬要把她當抱枕,存心想害她開創不良紀錄!
此刻,這個不怕死的家伙,依然摟著她的腰,睡得香甜。夏綠一掌打掉他的爪子,打得他蹦起九十度,莫名其妙地直揉自己惺忪的眼楮。
「綠——」大門打開,穿著睡衣的夏綠頓時愣住,羞愧不已,仿佛被人捉奸在床。門口,站著……那個人。
是的,這個人,這個叫做邁爾斯的人,是她在美國這些年來的……密友。雖說,她一直以最大努力抵抗著這個男人的殷勤,也從未與之發生過什麼越軌的關系,但廣告公司所有的同事,以及研究所里全部的同學都一致認為,她跟他已是名副其實的未婚夫妻。